徐光惠

城市空间

今天气温骤降，推开家门，爱人正在厨房做饭，一股香味儿飘来。

好香啊！你炖肉啦？爱人点头：天冷，我炖了肉汤喝了暖和暖和。肉汤冒着袅袅热气，我不由想起四十年前，父亲用自行车为我们驮回来的那半罐肉汤。

在我记忆中，小时候的冬天寒冷而漫长。我八岁那年冬天，一个周末，天快黑了，在外地小镇上班的父亲才满头大汗地推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回家，刚到院门口，便大声喊：孩子他妈，快来帮帮忙。

母亲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几步小跑过去：孩子爸，咋啦？快，把这个拿去热热。父亲将自行车放好，小心地把后座上的一个小罐子递给母亲。

这是啥东西啊？母亲问。镇上开了一家饭店，听说这肉汤很好吃，我买了点回来给孩子们尝尝鲜，热热就可以吃。罐子是我找人借的，当心点儿，别摔坏了，还得还人家。母亲点头，端着罐子进了厨房。

听父亲说买了肉汤回来，几兄妹立刻炸开了锅，一窝蜂挤进厨房，想瞧瞧到底是啥肉汤，要知道我们家已经好久没沾油荤了，每天桌子上都只有一碗酸咸菜，总感觉肚子空空的。

快出去等着，一会儿就好！母亲把我们赶出厨房。我们只能眼巴巴等着，在屋子里乱转，对我们来说，多等一分钟都是煎熬。年幼的妹妹缠着父亲：爸爸，我要吃肉汤！还要等多久啊？父亲拍拍妹妹的小脸：小馋猫，就快好了。

汤热咯！吃饭了。在我们望眼欲穿的期盼中，母亲终于将肉汤端了出来。好香！哥哥大叫一声，一股浓浓的香味飘进鼻孔。几兄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肉汤，汤里飘着诱人的肉块和绿色的葱花，让人直吞口水。肉汤有半罐，冒着热气散发出扑鼻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快趁热吃吧！父亲话音未落，我们早已迫不及待，争先恐后把筷子伸进罐子去夹肉，肉块肥瘦相间，入口即化，满口留香，再喝下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肉汤，觉得全身都暖和了。

看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爱怜地说：慢点儿吃，当心烫着！父亲在一旁看着，自己却不肯动筷子。孩子爸，你也吃点儿，你干活儿累。母亲往父亲碗里夹了一块肉。父亲说：让孩子们多吃点儿，馋得慌呢！随即又问我们：好吃吧？好吃！太香了！爸爸，好吃！下次还买肉汤吃好不好？我们咂咂嘴抢着回答，感觉这是天底下最美的美味，比过年还高兴。父亲听了满足地笑了。

一家人围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心地吃着笑着聊着，温馨而幸福的气息伴随着肉汤的味道，充溢着房间每个角落，简陋黝黯的屋子也变得亮堂、温暖了许多。

母亲突然问：这肉汤你咋拿回来的？父亲说：还别说，真费了不少力呢。我用绳子把罐子绑在车子后座上，本打算骑回来，可骑着颠簸，汤洒了出来，我就只好推着走回来。

五六里地呢，你就这样走回来的？母亲嗔怪地埋怨父亲。不是怕汤洒了吗？这不，就剩下半罐了，难得吃上一回，多可惜啊！

为了不让汤洒出来，父亲推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后座上的这灌肉汤，整整走了五六里路，这哪是一罐肉汤，分明是父亲满满的爱啊！这份爱长途跋涉，散发着炽热的温度，长久地温暖着我们的心，让冬季不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