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相亲和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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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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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林没有回话。他甚至把头都低下去了。罗秋旖觉得他这是谦虚,他太谦虚了。这也正是她喜欢的。

走进麦田,当罗秋旖帮李德林给杂交小麦授粉的时候,一会儿递镊子,一会儿递授粉器,两人的手不时地碰在一起,触电一样的,竟都有些说不出口的激动。

那天,田野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阳光灿烂,天上飘着悠悠的白云,小麦正在扬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丝丝的阴阳交合的气息。她说:“你喜欢我吗?”他说:“嗯。”她说:“我的裙子好看么?”他说:“嗯。”她说:“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你‘嗯’什么?”他说:“好。好看。”

这天晚上,罗秋旖没有走,她在农科所住下了。李德林自然不敢造次,他把她安排在一个请假的女工宿舍里。知道她是教授的女儿,很讲究的,还特意去给她买了新的洗脸盆、香皂、毛巾之类。可是,九点钟的时候,她跑过来了,红着脸说:“我不在那屋住了。床上有味。”

李德林愣愣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她往椅子上一坐,低声说:“要不,咱聊聊天,我就在你这儿凑合一晚上算了。”

那天夜里,在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李德林半拥着罗秋旖,就像是捧着一枚“仙果”。他心里说:真好。

后半夜,万籁俱寂,只有小虫儿在鸣叫。当罗秋旖枕着他的一只胳膊睡熟之后,他还是没有一点儿睡意。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就像是一面水做的镜子。凭着月光,李德林轻轻地掀开被子,侧过身子,闻着她秀发的香气、她的呼吸,从上到下,一点儿一点儿地偷看罗秋旖那雪白的脸庞、脖颈,起伏的胸乳,浑圆的臀部,还有修长的腿……他禁不住一遍遍地阅读,竟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

两人结婚后,李德林曾经不自信地问过罗秋旖,她怎么会喜欢上他呢?他不过是个农家孩子,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儿?罗秋旖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你的眼神儿,有光。”

其实,她喜欢的,不仅仅是“眼神儿”。

罗秋旖跟李德林的矛盾是从婚礼那天开始的。

罗秋旖与李德林的婚礼虽然简单,却举行过两次。一次在省城,一次在乡下。

那时李德林刚研究生毕业留校不久,罗秋旖也刚刚大学毕业分到省直的一个单位工作,两人都还没有分房。恰好这时候,林学院的罗教授新分了一套大些的住房,就把原来的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留给罗秋旖。布置新房所需的一切,也都是罗家拿的钱。

省城的那次婚礼,是罗家出面举办的。由于是娘家人出面,一切都按罗秋旖的意思(罗家就这一个女儿),范围很小。只邀请了几个亲朋好友还有作为证婚人的吴教授。在饭店里请了一桌饭,简简单单的。两人就此搬到了一起,这婚就算结了。

可是,两人在省城结婚后,李德林一直闷闷不乐。房是罗家的,结婚的所有费用,也都是女方出的。虽然他知道罗秋旖是好意,但他作为男人,心里很不舒服。

一天晚上,罗秋旖问:“你怎么了?”

李德林说:“没咋。”

罗秋旖说:“没怎么?你拉着个脸。说话呀?”

李德林闷了一会儿,说:“咱都结婚了。总得、给家里说一声吧?”

罗秋旖很诧异地问:“不是让你给家里打电话,请父亲来参加婚礼么?”

李德林说:“父亲岁数大了,腿也不好。再说……”

罗秋旖说:“那你的意思呢?”

李德林眼巴巴地望着她:“秋旖,跟我回去一趟吧。”

罗秋旖说:“回乡下?有……这个必要么?”

李德林固执地说:“有必要。我得给家里说一声。”

罗秋旖说:“你不是打过电话了吗?”

李德林仍坚持说:“我得说一声。”

其实,罗秋旖不明白,李德林嘴里的“说一声”,跟她所理解的“说一声”是不一样的。

不知怎的,罗秋旖突然就火了,说:“你站起来。一个学者,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两人接触时间长了,罗秋旖发现,他有一个很坏的习惯: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蹲在地上。

李德林怏怏地站起身来,突然说:“你不会是嫌我家穷吧?”

罗秋旖怔了一下,上前一把抱住他,说:“亲爱的,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嫁的是一个‘小麦之父’。我怎么会嫌你穷呢?不就是回乡一趟么?我跟你回去。”

李德林突然掉泪了。他流着泪说:“这次,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以后也就没脸回去了。”

罗秋旖睁大眼睛:“呀?有这么严重?”

李德林说:“你不知道,我欠着乡人的情。我上大学的时候,老村长树山伯在村里敲了钟,集合全村的父老乡亲,当众宣布说:德林是咱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人小力薄的,出门在外,咱得帮衬他一下。头一条:他名下的地,队里不能收回去,得给他留着,收多收少是个补贴。哪一天,他要是在城里混不下去,回来了,地还是他的。第二条:家家户户,多多少少的,给添个路费……现在我读了研,也结婚了。如果不回去告知一声,他们会认为,我看不起他们了。”

罗秋旖大大方方地说:“你早说呀。你为什么不早说?咱回去。多买些礼物。这行了吧?”

李德林知道她有洁癖,诺诺地说:“我怕你不习惯。”

罗秋旖说:“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的。”

那是刚过年不久,他们夫妻二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高高兴兴地回村了。

冬末初春时节,空气干冷清爽,田里的麦苗经一冬的孕育,看上去绿油油的。两人走在黄淮故道上,罗秋旖一路都很兴奋,指东问西的,反倒觉得回乡一趟,就像出门旅游似的,长了不少见识。她说:“哎,喜鹊。你看,那是喜鹊吗?”

到了村口的时候,先是挂在村口老柿树上的两挂巨鞭炸响了!噼里啪啦的,顿时硝烟四起。紧接着,村里有一大群人拥出来,男男女女的,一下子就把他们围在了中间。人们咋咋呼呼地喊道:“回来了!都回来了!德林回来了,新媳妇也回来了!快快,接住,接住……咦,老天,这城里人就是白,咋跟仙女样?!”

顿时,李德林被乡人围在了中间。他挨个给人打招呼,如鱼得水地应酬着,按辈分给人敬烟……罗秋旖也被村里的女人簇拥着、夸赞着……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奉承话,夸得她头都晕了。到处都是嘁嘁喳喳的声音,也不知该接谁的话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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