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邸士智

单位的院子很大，没人看管，成了公共停车场，小轿车、三轮车、自行车，横七竖八，路过的人步都挪不开。后来，几个单位商量了一下，在大门前装了一根挡杆，车就进不来了。挡杆的升降得有人管理，就派了门卫，在大门的过道处用彩钢搭了一间小房子，算是门卫的办公室。

门卫先是一个老头儿，姓郝，我们都叫他郝爷。过了一段时间，又来了一个女的，两人轮换着看管。女人40多岁的年纪，模样很耐看，身材十分匀称，农村女人见了人腼腼腆腆的，一说话，就露出两排洁白的糯米牙。

有了门卫，送报的邮递员来送报，直接放到门卫处就走了，有时候送快递的打电话，我们不在，就说放门房吧，回来去取。女人很麻利很小心地把快递拿给你，然后甜甜一笑，露出她好看的糯米牙。上下班从门房处经过，她会问一句：“下班了？”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了解的也就多了。她姓刘，在娘家是老二，大家都叫她刘二姐。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参加工作，在山东一个市的公安局工作，能力特别强，才3年时间，就是刑警队副队长了。刘二姐说这些的时候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做父母的就这样，不管自己多苦，只要儿女们争气，这比什么都好。小儿子上的是兰州大学。我说太好了，离家近，回家方便，还是名牌大学。

有一天晚上，我在单位加班，听得走廊里有唱歌的声音，出去一看，原来是刘二姐，她在打扫楼道卫生。为了看清地面，拖把上绑着个手电筒，为了不寂寞，手机里播放着歌曲。看到我她很意外，问我怎么晚上也干活。我请她进办公室，她犹豫了一下进来了，我给她倒水泡茶，她很感动，言语间的意思，她是一个打工的，我是一个国家工作人员，竟能这样对待她，让她有些意想不到。以后，我也三三两两地加过班，每次加班都能碰到刘二姐，她进来过几次，喝完茶就走，说不能打扰我，还得打扫三楼四楼。

就在前几天，我中途出去办事，路过门岗，刘二姐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喊我进去一下，原来她回了趟家，给男人做了两顿饭，蒸了一锅馍，顺便烙了几块山药饼子，进城时带了两块，问我爱不爱吃。自从参加工作后，长期在单位吃饭，定时定量，其余时间基本不吃东西。刘二姐看出我的心思，就说乡里人做的，城里人咋能看得上。我赶紧说，刘二姐的手艺肯定好，说着卷了一块。刘二姐很细心，把辣子和蒜都抹好了，可能刚烙好就拿来了，还有微微的热量。刘二姐说，大儿子岁数大了，得找媳妇了，她有些发愁。我插话，你这么贤惠，手艺这么好，姑娘们还不抢着认你这个婆婆。她说，姑娘们看的是小伙子，又不看婆婆，说着，就甜甜地笑了起来。

一个星期天，我上街闲逛，走到县政府礼堂那儿，突然有一个电动车停在了旁边，那人摘掉帽子，取下口罩，我才认出是刘二姐。她问我到哪里去，我随口说去广场。她说她也去广场，正好顺路，可以乘她的电动车。说着就下了车，示意让我驾驶，她坐在后面。我说不坐了，走着也方便。刘二姐把我拉到车前说，甭客气，走吧。很快到了广场，刘二姐说，你忙去吧，我回家了。我这才明白她是专程过来送我的，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才好，她却笑笑掉转车头就走，露出一口洁白的糯米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