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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志恩 野外穿行,需提防猛兽和荆棘,蛇、蝎、洋辣子、马蜂,酸枣圪针、野山楂树、刺玫、苍耳、蒺藜。 是的,蒺藜,你一定受过它的伤。 我这七〇后,在豫西南伏牛山浅山区的家乡,猛兽从未遇到过,顶多于大山深处见过狼粪,属于只闻其声其迹、难睹“本尊”真容。近几年退耕还林,植被滋长,都说野猪很多,但能偶遇的机会极少。毒蛇也难得一见,蝎子平常是躲着人的,除非你要捉它,它才蜇你。当然野蜂容易误会伤人,各种带刺植物会扎到你,苍耳喜欢抓住机会随你走上一程,但最让你猝不及防防不胜防的,当属洋辣子和蒺藜了。 我们小时候,由于生活条件差,少有把鞋袜穿整齐时候,所以夏秋季节野外穿行,被蒺藜给扎几下,算是顶稀松平常的事儿。它委身草丛地头,与其他野草、庄稼一样葱翠,容易被人忽视,陡然脚侧一疼,才知道中了埋伏。夏天还好,它的针刺还没硬化,杀伤力小,嫩软团团几如碧玉,一旦秋冬成熟,锐利坚硬直插皮肉,疼得火烧火燎的,原来唐代的《药性论》早已交代:“(蒺藜)有小毒”。 蒺藜,书名茨,药名旁通,一年生野草,花单瓣五朵浅黄,种子卵状带刺,温带地区遍生,中国各地均有,而长江以北最多,在我家乡极为常见。李时珍《本草纲目》曰:“蒺,疾也;藜,利也;茨,刺也。其刺伤人,甚疾而利也。屈人、止行,皆因其伤人也。” 《墨子·备城门》云,战国时城市布防:“皆积参石、蒺藜”。我乡瓜田果园,周遭也植铁篱寨(枳的俗名)、蒺藜,以防偷摘。李时珍也曾说:“今军家乃铸铁作之,以布敌路,名铁蒺藜。”这铁蒺藜也是武侠小说里常用的一种暗器,然究竟为何物?周身芒刺,如何携带、抛掷?我多年想不明白,直到网络时代看到图片,才知仅只四铁刺而已。 就外形而言,蒺藜颜值不差,以至于幼时的我总能联想到古之兵器八棱锤,尤其是课本频频提及的中国卫星第一颗:东方红一号,它带着天线巡游星空的模样,竟与不登大雅之堂的蒺藜果这般神似! 看着就疼的蒺藜铺于门前村道,会是如何景象?因为曾经见过,所以印象深刻。当年嫡亲三叔捋一地蒺藜,摊晒在我家门口平场,风吹鸡刨而蒺藜乱滚,让大夏天着凉鞋甚或赤脚的娃娃,不时遭遇被扎之苦。 但三叔一定是喜欢小孩儿的,尽管他不能够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我总记得他给我和大我一岁的堂姐等小伙伴一展英勇:拿剪子捅脚底板,用针锥刺手掌,把手指关节摁到啪啪脆响,拳头放进胳肢窝发出古怪声音。有年夏天我家顶梁攀缘一条花蛇,一帮妇孺吓得不知所措,是三叔拿着长竿挑走打死,完成了又一英雄壮举。 三叔弄一地蒺藜干什么?卖给谁,作何用?我曾经纳闷不解。待到长大成人,三叔已匆匆离世,无法问究竟了。直到今天具备条件查得谜底:蒺藜 “活血祛风,明目,止痒。属平肝息风药”。而在西方人眼里,蒺藜另有提高人体睾酮水平,增强性能力之神效。 三叔喜欢中草药,曾带少年时代的我四处搜罗,见我读书不辍又是长侄,寄希望我继承家学,把中断两代的中医延续起来,乃至后来被雇佣到湖北放羊,还把钱捎回来让我读书。多少人断言三叔是个傻子,一如多少年来人们把凡高贴上疯子标签。 1994年端阳,三叔被毒蘑菇撂倒,客死异乡,我和父亲赶去时,见到的只是一座新坟,是时,我上高二。 古人云:“口能吐玫瑰,也能吐蒺藜。”于我,三叔一如智者,引我探索进取。有生之年,我会把三叔的遗骨迎回故里,傍依他的长兄长嫂、叔伯诸父长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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