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留昌

老郭有两大爱好，一是钓鱼，一是收藏古董。钓鱼是他退休后无所事事才有的，收藏古董是他当博物馆长时每天都接触古董而产生的。

这天，他听说长葛有一佛耳湖，环境优美景色秀丽，不仅是一处风景游览区，还是一处钓鱼的好场所。于是他就让儿子开车把他送到那里。到那一看，果然如此，那湖有几百亩大，湖水清澈，岸柳成行，湖边荷花飘香，湖中小船摇荡，看了让人好不惬意。他一高兴就让儿子开车先回，他在那钓鱼，约好下午四五点钟时儿子再开车来接他。儿子走后，他绕湖转了一周，找了一僻静的树荫下垂钓起来。

他一直钓到下午两点多，钓了十几条鱼。这时，他感到腰背坐得有点酸疼，就站起来绕湖活动活动。他看到湖堤上有一房子，油香味不时顺风飘来，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小羊肉汤馆，顿时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就坐在桌前，要了份羊肉泡馍。在他等饭的当儿，看到桌旁一只黑猫正在一个碗里吃食，再看那碗，他一下子眼睛亮了：那碗弧腹圈足，釉色青中泛黄，无甚纹饰，且施釉不到碗底，碗内面上还暗藏着两条鲤鱼。看它的造型和釉色，凭他多年研究古董的经验，断定它为宋代瓷碗，是古董碗中的瑰宝！老郭惊喜之后，马上镇静了下来，他想，此碗价位不菲，要对主家说明了自己是买不起的，但如何让此宝收藏在自己手下呢？在他细看那碗的同时，又看到正在碗内吃食的猫，那猫浑身黑亮，无一杂毛，眼睛黄中有绿，吃食的动作优雅逗人，顿时，他有了主意。他对卖饭的小伙儿说，这猫很逗人喜欢呀！那小伙儿还未答话，从屋内走出一六十来岁的婆子。她对老郭说，是很让人喜欢，我一会儿也离不开它。老郭说，我一生别无爱好，就喜欢养猫，猫温顺干净，善解人意，能与人同食同宿，可我见过多少只猫，都没有你这只猫中我心意。大妹子，我有个请求，想让你把这只猫卖给我。那婆子说，不中，它是我的心肝，我不舍得。老郭说，我出高价，多少钱我都不介意，我老了，什么都不想，只图个心情高兴心满意足。婆子说，我们饭馆开在田野，经常有老鼠，还要它看家护院呢。老郭说，我出的钱多，你可以再买一只嘛。婆子说，前几天，也是一位来这儿游玩的客人看上了这只猫，他给我2500元我都没卖。老郭忙说，我给你3000元，可以了吧？那婆子语塞了，看样子心动了。老郭一见此状，忙从衣兜里掏出钱包，数了30张百元大钞，双手递到了那婆子眼前。那婆子似接又不想接，嘟囔着说，卖给你……老郭忙把钱塞到她手中，说，就这样了，我会很好地待你的心肝的，放心吧。说完，弯腰抱起那猫，转身就要走人。就在这时，他慢慢地又转过了身，对婆子说，大妹子，这猫我买了，把那喂猫的破碗脏碗赏给我吧，让它也随猫去吧，它可是猫的饭碗啊！婆子说道，这碗我不能给你，它是我祖上留下的传家宝，虽然又破又脏，但它宝贵着哪，祖上的东西我不能随便送人，我不能忘了老祖宗。说完，弯腰端起那碗转身回屋去了。老郭抱着猫在那里愣了半天，再无一人理他。那碗羊肉泡馍早已端在了桌上，似乎没有了热气，老郭哪有心思去吃啊！只好抱着猫悻悻然退到了湖边，呆若木鸡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想着心思等着儿子。

这时，两位看样子是当地人的中年妇女走到了他面前，见他抱着猫这般模样，偷偷地相互笑了起来。老郭问，姑娘，笑什么？一个妇女说，笑你买了这只猫。老郭问，你咋知道这猫是我买的？那个妇女笑着说，不但是你买的，而且还是高价买的。老郭一听又愣住了。妇女接着说，是你相中了那个喂猫的碗，就先高价买了这猫，后要求把那喂猫的碗送给你，对吧？老郭忙点了点头。妇女又说，那碗是她家的传家宝，很主贵，她会送给你吗？再说，她若把碗送给了你，以后还咋卖猫呢？她家后院养了好几只猫哪。看你是个来钓鱼的，用你们的行话说，她是用碗来钓鱼的，你是以买猫的名义来钓鱼的，对不对老先生？说完，那两个妇女捂着嘴笑着走了，老郭隐约听见她俩说，想讨便宜的人，一定会吃大亏……

老郭的脸一下子可红了。他慢慢地放开了胳膊，那猫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钻进了漫无边际的庄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