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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薅麦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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薅麦往事

♣ 王 灿

位于南阳盆地“东大岗”脚下的故乡,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带,岗坡地多栽红薯,平坦的地块,主要种植小麦、豌豆、油菜等农作物,其中小麦是最重要的夏粮。每年农历四月底五月初,小麦即进入成熟期。

物质匮乏的年月,庄户人家不仅缺饭吃,而且欠柴烧。收获小麦时,只要大田里墒情干湿适度,人们常常会选择薅麦。

薅麦是技术活,要手脚配合。左脚先向前迈一步,左胳膊将一耧(一耧三行)麦头揽成束状向左腿部略倾,右手攥紧麦根,顺着自己的方向猛拽,同时左腿和胳膊顺势一收,“呼哧”一声将麦子连根拔起,麦秆仿佛待字闺中的佳人幸福地偎依在臂弯里,在脚上“哐哐”几下磕净土坷垃,侧身丢在“要子”上。“要子”是将“一小把儿”麦秆分成两绺,麦穗一头相互拧成结儿,用水浸泡后连成的一根绳。薅十几把儿麦归成铺(堆),用力扎紧“要子”对扭后,将绳头别在麦秆中,即捆扎成一个“麦个”。为方便晾晒,再让麦穗朝上竖立“麦个”。俺家薅麦最快的要数父亲了,他低下头去,好像游泳似的,一个猛子扎进金黄麦浪里,好长时间,才从远处探出头来,而一溜齐刷刷的“麦个”,宛若一条蛋黄色长龙徐徐向前延伸着。刚开始,小孩们感到挺新鲜,你追我赶,薅得很欢,但随着无数次的弯腰曲背,就举步维艰了。薅完一块地,眼睛被汗水蜇得酸疼,脸上豆大的汗珠嘀嗒嘀嗒不停地滚落,前胸后背湿透的衣服粘腻在皮肤上,手腕和脚腕被针尖一样的麦芒刺满了斑斑红点,手掌磨起了明晃晃的水泡,浑身弄得灰头土脸的,活脱脱一个“泥人”。“阿公阿婆,薅麦插禾……”一群布谷鸟掠过麦田上空,飞越头顶,回望那一排排齐齐整整的杏黄色“麦个”,吮吸着浓郁麦香,心里充盈着几分苦涩,几多喜悦……

薅麦是又脏又累的劳苦活,体力支出非常大。这时候,家庭主妇会变着花样改善生活。比如,包菜包、蒸糖包、炕油膜、麦仁汤、蒜汁捞面条……甚至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咸鸭蛋犒劳薅麦人。家境殷实户,还会破例割块肉。而且,常常给薅麦人加餐,美其名曰“贴晌”。那时候,正装饭的年轻力壮小伙子,一天要吃几顿“晌饭”。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薅麦很耗费时间,为趁凉快抢收,常常起早贪黑儿,五更黄昏的薅。有时连夜薅,困了,劳乏了,干脆盖上被褥和衣睡在麦铺上。第二天清早,听见“吃杯茶”(一种鸟,学名“黑卷尾”)的清脆歌声呼唤,翻起身接着薅。一般庄户人家一天才薅一两亩。“蚕老一时,麦熟一晌”。随着大部分麦子的次第成熟,为不误农时,需用镰刀快速收割。

薅回家的麦子,用铡刀铡去七八寸长的根部,叫“麦茬”。麦季下来,往往能攒几大垛麦茬。那年月,烧锅的柴火有秫秸秆、豆秆、苞谷秆、红薯秧、麦茬等,其中麦茬是主燃料。从铡掉根的麦子中挑选匀溜的麦秆,将其麦穗摔打脱粒,待忙过“三夏”,农闲时,用拧车子(捻麻绳工具)将沤麻皮捻成绳,把麦秆系成撮,编织成苫子。白亮、暄腾的麦秸苫子,冬天可铺床防虫隔潮保暖,亦可挂到门上驱风挡寒。夏夜在室外纳凉消暑,厚墩墩绵软清爽的麦秸苫子,就是庄户人家舒身解乏的“席梦思”。经了麦秸苫子那缕缕馨香的浸润,炎夏的梦变得甜美酣畅……

麦子年年收,岁岁景不同。如今,随着联合收割机的普及,“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薅麦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但每到麦收时节,我总会忆起那些年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忆起那一张张亲切而熟悉的面孔,忆起那些汗水浸透的沉甸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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