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道荣

阳台废弃的花盆里，忽然冒出了一棵嫩芽。

它是一棵草，还是一棵花，抑或是一棵蔬菜，我完全看不出来。但它娇嫩、鲜活的样子，一下子迷住了我。我赶紧用杯子接了一点清水来浇灌它。水浇下去的时候，它的嫩叶和腰身，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向我致谢。我笑了，对它说，好好活下去。

下班回家，我再次见到它时，它似乎已经长高了不少。工作了一天很累，往常一回到家，我就会瘫坐在沙发上，闭上眼养精蓄锐。今天像以往一样累，但我愿意将最后一点气力，花在它身上。土还是湿润的，不需要再浇水了，那就给你翻翻土吧。我翻土的样子一定很笨拙，但我还是耐心地将花盆表面的土都翻了一遍。这样，你的呼吸就可以畅通一些了。

我并不是一个爱花草的人，以前，阳台上的花草，也都是家人侍弄的，我只是偶尔去观赏一下它们，就像我在公园里，随意张望一下那些花团锦簇一样。这棵忽然冒出来的嫩芽却不同，它是自己钻出来的，是我发现它的，对它便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每天早晨上班之前，我都会为它浇点水；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也是直接去阳台看它。有一天，我看见它的叶片上，爬着一只小虫，我不清楚这只小虫是不是来蚕食它的，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小虫捉走了。

它茁壮地成长。

它已经枝叶旺盛了。我拍了照片，发在朋友圈里，希望有人能认出它，竟然没有人能叫出它的名字。我想，可能是我的朋友圈太小了吧。这个世界，认识我的人同样不多。没关系，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我就唤你小叶，春天里的一片叶子。你的叶子抖了抖，我就当你同意了。

随后的一些天，我疲于工作，为生计奔波。当然，再忙，我也会看望你，为你浇浇水啥的。有时候，心情不大好，我还会跟你唠叨几句，发几句牢骚。一株植物，本不需要分担一个人的烦恼的。

在春末的某一天，你竟然开出了几朵碎花。我努力嗅了嗅，没有花香。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不必失望，没有香味，花型也不美，但你已然是一朵花，你盛开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期待着它结果。但是，没有。而且它慢慢枯萎了，死了。

它的生命如此短暂。我失落而伤感。但是，亲爱的小叶，我见证并陪伴了你的一生。就像在这个杂乱的世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默默地陪伴了我们一生，而很可能我们并不自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