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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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教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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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教书的日子

♣ 梁永刚

那年我18岁,从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一所偏僻的乡村小学任教。记得去学校报到那天,老校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年轻人,干教师这一行可得耐得住寂寞和清贫啊!”我冲他淡淡一笑。

果然,在这所学校不到半年,我那初为人师的新鲜劲儿便泄得精光,取而代之的是千般的无奈、万般的沮丧和不可名状的失落感。就在这时,一位热心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位长相俊俏、温柔大方的姑娘,可人家一听是当教师的,就摇头了,嫌当教师没出息。说句不知美丑的话儿,我虽不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也算是相貌对得起大伙儿的一米八零的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啊!然而遇到的这些事却让我感到极其烦躁和苦闷,甚至使我心灰意冷。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从往事的阴影中走出来,干什么事都打不起一丁点儿精神。有时候,我干脆将全班学生“放了羊”,独自一个人坐到学校后面的山头上抽烟发呆,看天空中寂寞的流云,想自己十八岁的心事。偶尔有学生问问题,不是被我简单敷衍过去,就是遭到我大声粗暴的斥责,时常弄得那些学生眼泪汪汪、委屈万分地看着我。时间久了,不少学生只要瞅见我,大老远就跑开了,弄得我心里犹如千万根钢针刺到了上面。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有一天我为学生上完课,夹着当堂交的一大摞作业,回到了卧室兼办公室的小屋。由于我急于知道这节课学生掌握得如何,于是便随手翻开了最上边的一本作业。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句话:“梁老师,您的胡子该刮刮了!”我一看这话,扑哧笑了。多细心、多可爱的孩子啊!我又翻开了第二本作业,里面竟也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老师,您的声音这几天有点儿沙哑,听我妈说野菊花能败火,又能保护嗓子,我从山上采了一大把,放在了您的窗台上。”我继续往下翻,没想到每本作业里都夹有一张小纸条,上面一句句朴实真挚的话语,像一股股清泉缓缓流过我的心底,滋润了我干涸的心田。我一下子用被子蒙住头,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正在这时,门轻轻地响了一下,我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并用毛巾擦了擦双眼。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我一看,原来是语文科代表兼班上的文体委员,便问她有啥事儿。她低着头怯生生地说:“老师,有一首歌曲叫《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歌词我知道得不全,您能帮我查查吗?咱班同学都急着学哩!”不知什么原因,面对学生的这次请求,我竟连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我清楚地看到,这位活泼开朗的文体委员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喜悦。

当天晚上,我从一位爱好流行音乐的朋友那儿找到了那首歌曲的完整歌词:“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小时候,我以为你很有力,你总喜欢把我们高高举起……”读着、抄着,我被歌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征服了。这群可爱的孩子哪里是让我为他们找歌词,分明是想用歌词中热情颂扬教师职业的伟大和无私奉献精神来激励我,驱散我心中的烦恼,让我重新回到他们纤尘不染的童心世界。我打心眼里感激这群孩子,他们使我的灵魂得到了净化,使我真正懂得了敬业的内涵:这“敬”,来自一种爱,一种责任感。此时此刻我意识到当一名教师是多么光荣、多么神圣啊!

第二天清早,一阵上课铃声过后,我精神焕发,迎着学生的歌声健步走进教室。一声“老师好”,使我全身的血液即刻沸腾。耳闻琅琅书声,目睹如花笑脸,凝视清澈眼神,我感到有种神圣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在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传说中那个穿着魔鞋的舞女,穿上那双红色的舞鞋之后,就注定一辈子再也不能停止旋转,停止舞蹈的脚步了。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间教室,放飞的是希望,守巢的总是你……才知道那块黑板写下的是真理,擦去的是功利……”《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每当听到这动人的歌曲,我就心潮澎湃,激动万分。这一首难忘的歌——那群懂事的农村学生送给我的礼物,使我凌乱低落的心绪变得平静坦然,在那所乡村小学度过了八年的青春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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