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艳菊

喜欢扁豆这种植物，最初是因为它的叶子让女孩子变得美。

记忆中扁豆于我来说，它最大的功劳不是味蕾上的，不记得它有多美味，而对用扁豆叶包美美的红指甲却印象最深，如在眼前。

那时，黄昏如蜜，胡同里几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聚在大娘家的院子里，欢欣雀跃地对着几株盛开的凤仙花分派任务。你俩摘凤仙花，你俩找白矾，你俩去摘扁豆叶子。我们这一群爱美的乡村女孩子是要用凤仙花包红指甲，用扁豆叶包裹最好。

扁豆长在我家自留地的篱笆边，它们和地头边野生的草木一样自由自在随意地生长着。有一天，枝枝叶叶突然就爬满了篱笆，密密地点缀着紫色的蝴蝶样的小花。我们的自留地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从那里经过，不自觉地会抬眼欣赏一下。不过短暂的惊喜过后，篱笆边又和乡村的日子一样变得寂静。

扁豆花静静开着，扁豆叶从绿到深绿到苍绿，直到篱笆上又悄无声息地长出了月亮形状的扁豆，才又引起关注。母亲年年种它们，完全是放养的态度，不过扁豆却相当为自己争气，不知不觉，好多深紫泛青的小月亮已摇曳在明亮的秋阳下了。母亲迎着清凉的秋风摘下来，留下一部分自家吃，剩下的送给来往的乡邻。此时，天清气朗，田里的庄稼已成熟了将要收获，这是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很多乡邻停下脚步和母亲闲聊，大家在扁豆环绕的篱笆边说说笑笑，那是乡村岁月里很美好的一段记忆。

后来，客居异乡的日子读到一篇怀念少时扁豆的散文，作者写她母亲把扁豆切成细丝和红辣椒丝一起清炒，简直是人间美味。这样的做法是我非常熟悉的，那时的乡村，差不多都是如此吃扁豆的。而隔了一重又一重旧光阴和迢迢山水读来，竟让人有落泪的亲切温暖。

每到秋风吹起的时候，站在异乡车水马龙的街头会突然想起郑板桥当年流落到苏北小镇时，在自己的厢房门上写的一副对联：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还有清学者查学礼那首诗：碧水迢迢漾浅沙，几丛修竹野人家。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

秋风的清凉萧疏里，扁豆的寂静和随意洒脱的诗意在古时今日都是温暖人心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