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容易?他和儿子姜德云用了一晚上就移过去了。”
“庄上这许多人,难道没有人怀疑么?”
“那时还没有人知道遗嘱中以篱笆为界的事,只有我家那口子一个人知道。篱笆稍动一下位置,别人又能想到哪里去?老爷那几日正犯着头痛之症,几乎不出宅门;少爷在北京做大官,过了三四个月才回来,更是被蒙在鼓里。”
张问陶问道:“遗嘱在谁的手中?”
常柘松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共有三份,姜家一份,我一份,证人一份。大人请看我这里的一份。”
张问陶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把遗嘱交给钱博堂。
钱博堂方看了一下,便吓了一跳,口里道:“怎么证人叫做苏继英?可是现任山东巡抚苏继英么?”
常柘松道:“正是。苏大人与家父是莫逆之交,相识亦有二十多年了。”
张问陶却并未理会苏继英作遗嘱证人的事,只对钱博堂道:“师亮(钱博堂的字),你从遗嘱中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上边确有以石墙、杨树及篱笆为界的事。如果真是姜兰移动了篱笆,案情就简单了。”
常柘松急忙问道:“如何就简单了?”
钱博堂笑笑,并未马上回答,先辞了姜成氏,和两个人一起走出姜宅,走到一处无人之地,方对常柘松说道:“这间藏金之屋既然是分给你的。那么你父常涟贤很可能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将此中的秘密告诉你。但你常年在外地为官,你父又仗着年纪不大不是很上心,所以一直没有得到和你长谈的机会,直到暴病而亡,将此秘密留在了腹中。但管家姜兰因为与你父朝夕相处,所以探出了一点儿风声,并移动篱笆,谋取了古宅。可惜,他是只知有饵,而不知饵上有钩。虽然得到了古宅,却因为不知道古宅内还有暗藏的机关,最终丧命于常涟贤的手中。”
张问陶道:“师亮说得有理。但你所有的推论,只不过建立在姜成氏一人的证词之上,并不十分可靠。既然姜兰之子亦参与了此事,待他乡试回来,再行盘问不迟。只有两个人说的都没有差错,才能作最后的定论。”
十多天之后,闰七月初八的一场大雨,将暑气暂时压了下去。雨停云去,露出一轮明月来。钱博堂奉了张问陶的命令,留在常家庄等候姜兰之子姜德云乡试回来。因这夜难得的凉爽,他便邀了王捕头一同走出来纳凉。从常府的大院出来,便是一条大道。两边树木葱茏,藤萝叠蔓经过一番雨洗,在月光下泛着水银似的光。
钱博堂叹道:“好一处清静之地,名园修竹、古道烟霞。无富贵之奢,而觉茅舍竹篱,自饶情趣。”
王捕头道:“钱先生好雅兴,不过咱俗人看来,不过就是一轮明月几行树,一条大道没个头罢了。”
钱博堂笑道:“王捕头说的好实在。”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走了一会儿却见远处有一处宅院被灯火打的通亮。钱博堂道:“巧了,又来到那座古宅了。常柘松派了十多名庄丁日夜守着,老师也说此屋仍有未察之处,留了四名衙役轮流看值。却不知此宅之中还有什么秘密。”
正说着,王捕头突然压低了嗓子道:“噤声!”
钱博堂急忙住了口,向周围看了看,却没见什么动静,他看了看王捕头,轻声道:“你看到什么了么?”
“有两个黑衣人从对面屋脊上过去了。”
王捕头话音未落,却听老宅那边有人喊起来,“捉贼啊。”接着便敲起了铜锣,夹着兵刃撞击的声音。
钱博堂道:“快过去看看。”
两个人急奔到老宅之前,见三五个蒙面黑衣人已经与看守老宅的庄丁、衙役交上了手。钱博堂急道:“王捕头,快去帮忙,务必捉个活口回来。”
此时王捕头早已奔了过去,老宅之外也到处是梆子声、鸣锣声,又有许多庄丁叫喊着朝这边奔过来。那些蒙面人虽然个个武艺都不错,但见对方的人渐渐多了,打一声呼哨,又都蹿上房顶,越脊而去,只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钱博堂不懂武艺,待贼人走了,方敢走进院内。见已经有两三个人受了伤,王捕头后背之处被削了一尺多长的一道口子,所幸只是划伤了皮肉。钱博堂问道:“贼人中没有负伤被捉的么?”
一个庄丁头目道:“钱老爷,那些贼厉害的很哪,根本打不过他们,哪里能捉的到?若不是我们在屋顶院墙之上布了网铃,可能就全都遭了他们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