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陈鹏年说,“我们就对着牌楼作个揖算了。”
于是,他们几个并排站定,对着牌楼作了三个揖。
赈灾污吏,血洒粥厂
该换衣服了,却又为难了。再怎么说,也不能站在马路上换吧?还是齐苏勒眼尖,他看见几十步远的地方有个瓜棚。赵世显死活不干,说脱了官服穿丐装,让人心里不舒服,不吉利。
就这样,赵世显他们在村外,牛钮、张鹏翮他们乔装成了灾民,换上衣服后张鹏翮看着牛钮在笑,牛钮也看着张鹏翮在笑,牛钮说:“好像哪儿还是不对?”
张鹏翮说:“我看……你的脸也太干净、太红润了。”
牛钮走到棚外,看见了边上有个废弃的锅台,他走过去伸手在锅台内抹了抹,然后在脸上“洗”来“洗”去,张鹏翮看着牛钮,笑得是鼻塌嘴歪。
到了棚外边,每人捡了根曲曲弯弯的打狗棍,朝东粥厂走去。“武陟赈灾东粥厂”的横幅在微风中忽忽悠悠。灾民们蓬首垢面举着饭碗,眼巴巴看着远处锅里冒出的热气。
牛钮与张鹏翮拦住一个刚刚打到粥的老太太。牛钮看看老太太的碗,粥面上立刻出现了自己的影子来,连脸上抹的锅黑都影影绰绰看得见,拿筷子摁在碗底划拉着捞一下,竟然连一粒米也没有捞到。
牛钮与张鹏翮交换眼神后,牛钮对陈鹏年、齐苏勒使了个眼色,朝着那个为首的兵丁努了努嘴,他们俩便吵嚷挤插着,向那人而去。
“老乡们都听着,”陈鹏年、齐苏勒站到那人桌前挥手大声呼喊,“按照大清律,赈灾粥厂的米粥,插进筷子要是倒了,粥厂的官员就得人头落地。可现在你们看看你们碗里的粥,还有锅里正熬着的粥,泼到身上都不脏。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设粥厂的贪了黑心米……”人群中一片喊叫……
那个坐在柳圈椅子上的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住了,他猛然一挥手,粥棚四周的兵丁呼啦啦围了过来,一把把闪亮的腰刀,放着逼人的寒光,闪烁在陈鹏年、齐苏勒面前。
正当其他兵丁挥刀欲砍之时,牛钮与张鹏翮大喝一声:“住手!”他们双双举起了自己的印信,官兵们和百姓们一看就明白了,扑通通跪了一地。
牛钮看了看呜咽着的百姓,又看了看跪着的官兵,突然指着为首那个吼道:“你还有话说吗?”
“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那人磕着响头,“小的再也不敢了。”
牛钮冷冷说道:“今生再也无‘再’了。”然后,他对那些跪着的官兵道:“送他上路吧。”
他的脑袋,落在了地上……
黄河柳啊,黄河人
“圣旨到——”中间一骑马人飞身下马,呼喊:“左副都御史牛钮等人接旨!”
牛钮、张鹏翮等官员,齐刷刷跪了一地。
太监传完圣旨,他们齐声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同意前两条,修坝之事只字未提,说明皇上不同意。
实话实说,武陟河防要解决的不仅是黄河,还得把黄、沁绑在一起,一并解决——治沁不治黄,治黄不治沁,都等于白瞎。黄河河道素有“铜头铁尾豆腐腰”之说,武陟正处于万里黄河的腰眼上,沁河口是腰眼的正穴。
由于黄河泥沙的淤滞,武陟、阳武、开封往东到大海,事实上是个慢上坡,下游行水越发困难,水流渐缓、泥沙渐沉、河床抬高,是谓悬河。其实,看着清凌凌的沁河水,也是携泥带沙的,从出山地入平原的五龙口,直到武陟到钉船帮,也越来越高了。
所以牛钮还是觉得,钉船帮到詹家店的河堤,必须得修。
他想起了皇上“相情而断”那句话。觉得皇上当时的意思是,在万不得已情况下,我可以先斩后奏。想到这儿,牛钮说道:“杨大人,由你,向黄河南岸开封府的中牟、祥符、荥阳,动员青壮劳力,一律到邙山脚下,开挖引水河道。并且负责在黄河北岸之怀庆、卫辉、彰德三府,征调民工,准备麦草、秫秸、石料,年底之前,堵复决口。”
“张鹏翮张大人,以你的影响和私交,说服直隶总督赵弘燮:向直隶之长垣、滑县、东明等县,紧急征调堵河物料。”牛钮叫张鹏翮道,“恐怕要与他讲明,堵武陟决口,直隶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赵世显、赵大人,”牛钮说,“你明日起即赴黄河南岸,负责勘察河道走向,行径路线,标定好尺度。同时,负责各地物料的督促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