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见到奥地利的风光,是几年前在恩斯特·马里斯卡导演的电影《茜茜公主》里。后来每当重温一次罗密·施奈德精彩的表演,我都会对这著名的音乐之乡增添一分向往。当然,关于奥地利,我对她的了解更多的是音乐,这是一个养育了海顿、舒伯特、莫扎特的国度,是安葬了格鲁克、维瓦尔蒂、贝多芬、勃拉姆斯等古典音乐大师的国度!当然还有那辉煌的金色大厅!我们到达奥地利北部城市萨尔斯堡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六,天主教徒望弥撒的日子,因为莫扎特的缘故,我对这个坐落在萨尔察赫河边的城市充满感激之情。我喜欢莫扎特,喜欢他的《费加罗的婚礼》,喜欢他的《唐·璜》,特别是台北福茂动画版的《魔笛》,这部歌剧优美的旋律常常与我共进午餐。但是,我们来到这座城市,最先去的却不是莫扎特的故居,而是米拉贝尔花园。这座在几个世纪前一个主教为他的情妇建造的花园,因拍摄电影《音乐之声》而闻名。我相信,这部由罗伯特·怀特导演的音乐片的经典之作,我们每一个熟悉它的人都会留下一份美好的记忆。
之后,我们穿过萨尔察赫河前往莫扎特的故居。秋天的萨尔察赫河是美丽的,在河边,我想象着200多年前那个音乐天才在故乡的河边漫步的情景。我不知道这条终年流淌着阿尔卑斯山上雪水的河流,给莫扎特带来了多少创作的灵感,但我知道在他短暂的35年的生命里,却给人类留下了600多部音乐作品:41部交响曲、27部钢琴协奏曲、18部歌剧……可是没想到,莫扎特的故居正在维修,我们不能看到它的全貌。尽管如此,我还是在那条狭窄而古老的街道里徘徊着,想寻找一些那个人曾经在这里留下的足迹。
因为这一天是星期六,我们不想错过去参观教堂的机会。那天我们悄悄走进教堂的时候,祭献天主的仪式正在进行。在教堂高大的穹顶下面,站着数不清的黑压压的前来望弥撒的教徒。空旷的教堂里只有神父与耶稣对话的声音在传荡,别的你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静得有点让人心悸。我听不懂神父的语言,但我知道他在讲述着人与天主之间的事情。我学着与我同行的诗人蓝蓝的样子,走到靠右手边的圣水前,湿一湿手指在额头和胸膛之前划着十字,然后我们沿着教堂右边的走廊,悄无声息地接近前面的主圣坛,那个靠近上帝所在的地方。使我感到意外的是,在主圣坛一则的空间里,我看到了几个孩子。所有的大人都静静地站立着,而那些孩子却是坐着的。我想,可能他们是天使的缘故。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从我们身后走过来,他单腿下跪,把右手放在胸前朝天主坛的方向施了一个礼。我想,他一定是个虔诚的教徒。这个时候,有音乐声从主圣坛一边的楼阁上响起,接着,是站在主圣坛两边的唱诗班的合唱声。这种情景,我曾经在许多电影里看到过,可是当我身临其境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的眼睛湿润了。一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那一刻我是被什么感动的,是神圣的上帝还是神圣的音乐?我知道,童年的莫扎特,肯定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感受到音乐的魅力和神圣的。合唱停止了,教堂里仍然是那样的安静,只有神父的声音在传荡。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在我身后靠近墙壁的地方,有两个看上去有五六岁的女孩,在悄悄地做着她们的拍手游戏,在那一刻,我的心真的被震撼了!在这神圣的殿堂里,在这神圣的时刻,孩子们却认真地做着自己的拍手游戏!
我的上帝呀,请你宽恕我的不敬,看来,上帝在孩子的心目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自己的快乐!我们每一个成年人都是从孩子走过来的,可是等我们长大了,我们身上孩子的那份天性丢到哪里去了呢?我不知道,孩子们的天真和我们的信仰哪一个更重要呢?本来,孩子身上的真诚就是上帝让我们去做的,可是我们在什么时候,把那份本来就有的东西给丢掉的呢?是的,所有的孩子都曾经是上帝派往人间的使者,可是当他们一旦成为“人”,为什么就由上帝的“天使”变成了上帝的“子民”的呢?使我们改变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我想,莫扎特可能是个例外,他之所以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我想,在他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他仍然是一个在神圣的教堂里做拍手游戏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