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香港带来一种药,我服后略见好些,等回去托人带来给你。除此之外,你饮食要小心,切忌饮酒吃辣椒。”随后交给我港币三万元,并说:“幼邻快要结婚了,汇些钱给他,一半你就留着吧,我马上就要回重庆了,这次十天假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说话间外面一迭声催促,他即匆匆而去。我看着桌上一沓钞票,禁不住泪流满面。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啊!
第五章 胜利之后
返回家园
好不容易才盼到抗战胜利。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这个消息传来,人人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所有疏散到凌云来的人都在大街上奔忙起来,只有我,虽则欢喜,却不知给谁寄信、拍电报。丈夫此时不知身在何处,儿子又远隔重洋,侄儿外甥杳无音讯……还是六五说:“写个信回村头给大哥吧,就说你快要回去。”这时,我才兴冲冲地去找黄太,商量写信。黄太正好来到门外,说:“黄秘书已经拍电报给李长官啦,电文是:‘大夫人平安无事,准备返乡’。”
大家便天天打听动身日期。
这日子终于到来了。我由黄秘书及他太太陪同返桂。一路上备受山路颠簸之苦。虽说重返家园,天大之喜,但入城后只见一片废墟,大街小巷瓦砾满地,路人疏落,胜利的欢乐顿时被淹没了大半。感到战后的惨状,也不比战时差得多少。再看那十字街的房屋,有大半都被日敌烧的烧,炸的炸,完好的建筑已难见到。何况又是瘟疫过后,一片荒凉!
桂花街那幢美丽的小楼房,被日寇撤退时一把火烧了,但所有砖墙因建筑上乘,故未倒塌,要重行修复此屋,也不太难,但一年半载是修不起来的。而义学巷的屋子亦已毁了。义井头的老屋更破败零落,以至于我在桂林无一住处。遂与家球、起潜合计一下,大家认为干脆把义学巷建为旅馆,以便日后有所收入,亦是开源节流之计。于是由起潜着手规划建造此屋,将以前我住的后进仍建为适用于旅客住的二层楼,前面三进则一律以木板建成五十余间客房。竣工后由起潜经营,名为“建新旅馆”。听说1952年,起潜到广西化工研究所工作,才把旅馆移交给政府代管。此旅馆至今仍在营业。
到上海
在义井头住了一年多,桂花街房子还未落成,接到幼邻来信说:父亲写信给他,要他此时带珍妮和孙女回国团聚。我得到这个消息,便再也无心去看新屋施工了。那时德邻任北平行辕主任,表弟黄敬修任行辕军法处长,他女儿琼英、儿子杏生要去北平,我们正好同行,由外甥起潜伴送。时幼邻家小尚未起程,只是我急着母子团圆,早一个多星期便来到上海住下。
到上海时,有德邻的故友杨先生的儿子杨春曦夫妇同来迎接。德邻事先已说好,借住他家一幢花园小洋房。此屋位于海格路,那里大多数是有钱人家的别墅,因而环境幽雅,绿树成荫,空气清新。幼邻虽未回到,有琼英姐弟陪伴,亦不寂寞。
儿媳回来,需要较好的摆设,因此,每天除了去观光十里洋场的上海,还花许多时间去商店买东西,还觉得不齐全。
正当我盘算不定,德邻看我来了。
一天晚上,大约七八点钟,德邻一个人驱车到海格路,正好春曦妻子秀春看见,陪他进来。秀春沏了一杯龙井,递上香烟,笑嘻嘻说:“干爹好久不见大妈妈了,怎不早来呢来了大家吃饭热闹,我这就去热桂圆给你们吃,二老好好说话吧。”
德邻听我叙说路上事情,看我摆了一屋子东西,得知都是为幼邻他们回来准备的,忙说:“快别操这份心,他们带的东西多着呢,连雪柜都运了回来,还说汽车也运回来呢,不信上海连福特车都没有。”
还谈了一下德洁,德邻说:“德洁也越来越不像话了嘛,她自己来回桂林,跑来跑去的我都不管。办学校是好事,可是我要到哪里,她倒要管七管八,真岂有此理。”
我一向秉承闺教,无违夫子,在丈夫面前,我不违拗半句,对丈夫的事情,也从不过问。德洁是新女性,样样讲平等,当然要想管丈夫了。但是管得太宽了,肯定也会有反感。无怪乎后来我们到北平,听春曦说,德洁半夜11点打电话给他父亲,请他帮忙劝德邻回家,说是德邻生气,一人跑到中南海怀仁堂去了,德洁打电话请他回来。德邻在电话中斥怪了德洁一顿,结果,是春曦父亲去怀仁堂婉言相劝,才气冲冲回到南长街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