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各行各业的大师可谓多矣,学术界有大师,文学界有大师,书画界有大师,棋艺界有大师,宗教界更是早已有大师……而“大师”这一桂冠,有是靠卓著的成就或超群的技艺博得,有的是弟子或信徒的尊称,有的是崇拜者的推举,有的则是自己闹一顶戴戴,而无论怎样得来,“大师”这一光芒四射的桂冠,都会被人视为无上的荣耀而喜滋滋戴之。
何谓“大师”?《辞海》称:“指享有盛誉的学者或艺术家,如:艺术大师。”如此解释,看似明白,然而,以此解释对照当今一些头顶“大师”桂冠的人,却又让人觉得模糊,因为这些人虽然在某个领域享有盛誉,其造诣和成就却并不令人折服,故仅以“盛誉”作为大师的标准,难免水分多多,泡沫不少,似乎只要巧于炒作,善于宣传,把名声闹大,就可以成为大师,而因此大获成功者,也的确不少。
有的人把佛教改头换面,掺进私货,到处宣传,结果成为“大师”,令千万人顶礼膜拜,该“大师”闹得动静之大,国人皆知,不再多说。有的人写了几本没什么深刻思想的游记、回忆录,经过花样不断翻新的炒作,结果成为“大师”,不但粉丝们震天价响地喊,自己也以“大师”自居,容不得他人的批评,声称:“我的生命来自千年,骂我一句,也就骂了唐诗和宋词,……骂了无数卫护一代代文明延续的大丈夫、善妇人……骂我一句,十方惊动,天地悲心。”别说昔日的许多伟人们没有如此自况,即使是释迦牟尼也没自夸有如此神力。在前辈“大师”的影响下,近来已有20来岁的作家,为早日成为“大师”而大做宣传。书画界大师更多,有的人写了几年字或画了几年画,那字那画,让人不敢恭维,别说大众不知其名,书画界知其人者也不多,但经过一番自吹自擂、大造声势,或是鼓动一帮弟子为其肉麻捧场,也闹了一顶“大师”的桂冠。至于学术界,有了一点成就,便夜郎自大,以“大师”自居,或被一帮弟子硬是推举为“大师”者,也时有所闻。这些人今天上电视,明天上报纸,再不就是活跃于网络,让大众以为如今真是大师辈出的时代。
“大师”之称号,古已有之,不过并不像今天这样光辉灿烂,且用之不广。在周朝,所谓“大师”,只是掌管宫廷乐队的官员;在汉代,所谓“大师”,只是指在经学方面造诣颇深者;佛教传入中国后,大师又指得道的高僧,或对年长和尚的尊称;后来才被其他领域沿用。如今为何有这么多人乐当大师,原因十分简单——大师的名号与大利紧密相连也。作家、学者、书画家等等,有大师之桂冠加顶,不但其书可以畅销,其字画更可以卖出天价,生意兴隆,财源茂盛,并且可以受到大众崇拜,到处演说讲学,当裁判、做评委,每到一处,被捧为天神,不但吃喝免费,游山玩水也有人为其埋单,何其美哉。
前不久,季羡林先生请辞“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三顶桂冠,一时令许多人不解:这三顶桂冠,季老已载了20多年,为何现在辞之?有何动机?我近日在新浪博客看了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柴静采访季老的记录,方有所悟,季老说,给自己“摘帽子”的目的,一是“自己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要骗人”;二是“谁觉得自己是大师,他就自己承认好了”;三是“装模装样,只能痛快一时,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具不叫和谐社会,要把假面具都去掉”。看来,季羡林先生请辞三顶桂冠的目的,是要以实际行动来匡正眼下的世风。
“名由实生,故久而益大”,一个人只要在某一领域有卓越的建树,取得巨大的成就,世人自会公认其为大师。“世间唯名实不可欺”,靠炒作、虚夸或自封闹顶“大师”的桂冠戴戴,只能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难免令世人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