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我劝她远离金三角,去西方国家生活的话语,便对我说:“自幼生在金三角,正像鱼在水中,这里就是我生活的海洋。”金三角特有的生活因素,已经渗透到她的血脉中,已是欲罢不能。她自己既是害人者,更是毒品的受害者!她恨人类社会,要用毒品寻求报复。她明知自己在刀尖上过日子,正是朝不保夕。活一天,就要享乐一天。她要大把地花钱,尽情享受人生。
苏云峰步履蹒跚、非常疲惫地从外面走来,立脚还未稳,薛冰清就让他护送我回家,他不敢违拗,像狗一样乖乖地跟在我的后面。
来年的夏天,我因事又来到小孟拉。因糖尿病并发了所谓的“糖尿病脚”,酸、麻、胀、痛。那位在小孟拉任高官的朋友,劝我去足浴。他把一切都安排好,盛情难却,我不得不去。侍者刚把我领进一间素洁的足浴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对面有人招呼我。掀开水晶珠帘一看,真是惊诧莫名!那是一个比我刚才进去的足浴室大十多倍的厅堂。薛冰清斜靠宽大的香檀木床,身着宽松的丝绸睡衣,头上仍然戴着那顶水晶王冠,俨然毒品王国的女王。两个奶油小生,每人抬着一条洁白如藕的美腿,在舔她的脚后跟。薛冰清看到我进来,慌忙起立,躬身相迎。两名宠物靠墙肃立。我明白,她是想让我见识一下,毒品女王是怎样对待男性宠物的,以证明她那天的话不虚。
宾馆中特意饲养的雄鸡高唱,曙光照亮了窗纱。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的接头人用暗语打长途电话,报告香蕉车藏毒一事。事后得知,有关方面为了保护提供情报的人,在辖区外的广州市郊,予以拦截。卡车司机、饭店老板皆被捉拿。一个以“背篓接力赛”为运载方式的贩毒团伙被破获。当然,毒品王国的女王,由于她的机敏和警觉逃脱了这次灾难。这样好,使我免于两难境地。如果是我有意将她放过,那是我对祖国和人民的最大不忠,那显然是违背了我向卓枫将军许下的诺言,我会永远有一种犯罪感,会终生感到愧疚。从另一方面讲,我实在不愿意用自己的手,打碎一件美丽的雕塑!
十一 小金三角
我从保山返回南邓不久,小黑探家也从聊城回来。听到家乡的惊人巨变,我深受鼓舞。一个近似农村的鲁西县城,竟然一变而成旅游城市,奇迹,简直是奇迹!转念一想,修过长城、开过运河的人民,有什么奇迹创造不出来呢!我正与小黑闲话,辛欣经理一步闯进来,他催促我说:“劳富先生你做好准备,咱们马上出发去九谷!”我惊异地问:“为什么?”他说:“几分钟前刚接到电话,董事长被他的保镖用胳膊勾着脖子,对着太阳穴开了一枪!”我吃惊地说:“去世了!”他神秘地一笑,赞叹地说:“奇迹,奇迹啊!李正奇先生竟能存活下来。”又一个“奇迹”,发生在金三角的奇迹。
南邓距九谷千里之遥,高级轿车疾驰如飞一天就到。我首先陪辛经理到他自己的家,看望他的妻子儿女。紧挨中缅界河,独门独院。辛夫人敦厚朴实,一双儿女营养良好,欢蹦乱跳。出门时,我问:“为什么把家安在这里?”他说:“这房子是借用董事长的。距他家近,我回来时,议事方便。”他抬手一指:“那高处就是董事长的家。”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便蓦然醒悟:董事长的家高高在上,俨然是一座城堡;辛经理的家低低在下,恰好在枪眼的监视之中。原来董事长对独当一面的辛经理并不放心,把他的妻儿扣做了人质。这也正像李正奇让我出资30%,把我拴在工厂上一样。李正奇的家,建在一座用巨石垒起的高大平台上面。进他的家,先要攀登百级台阶,梯道窄得只能并肩走两人。待爬到顶端,对着来客脑袋的是一挺轻机枪。泰山迎客有迎客松,李正奇迎客有机关枪。
受了枪伤的李正奇,斜靠在沙发软垫上,仍是那两名美女服侍左右。他项上缠绕厚厚的绷带,殷殷血迹清晰可见。我未向他问候,他就客气地向我致谢:“劳富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谢谢关心!谢谢关心!”听他讲述那惊险的一幕,真是千钧一发!那名保镖从身后猛扑过来,用粗壮有力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抵住太阳穴开了一枪,与刺客扣扳机的动作同步,李正奇猛一摆头,子弹贴着脖子飞过,只擦伤一点皮。没等开第二枪,即被别的保镖将枪夺下。这种情况下谁能活命?李正奇竟能闯过一劫!我问:“对凶手如何处置?”李正奇说:“这里是缅甸中央政府辖区,当然只能移交给政府关押,据说解去仰光。”这种场面我们不能久留,也不能说话太长,因为伤员需要休息,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