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作家学者多于读者、名人专家多于众生的时代。除了自己知道自己是名人(有某某某《名人辞典》为证),别人谁也不知道;除了自己读自己的作品,别人谁也不读。仅就诗词界而言,各类《辞典》推介的当代诗词艺术家已经成千上万,名家代表作的数量恐怕也已经超过了《全唐诗》,但很少有人能够背诵一两首除自己这个名家以外别的名家的诗来。这是一个很鲜活很生动的文化现象。
市场经济的利益驱动,人们自我意识的觉醒,当代出版业的发达,都为打造这一文化现象创造了条件。编者急切地想弄钱,作者挣扎着想出名,远不如有些人赚钱赚得轻松,出名出得容易。一个或若干个素不相识的人授给你(其实是售给你)一块金牌银牌铜牌木牌一块入典证纪念卡,远不如有人授给你(或售给你)一顶帽子实惠。有了帽子,别人呕心沥血编的文章著述,却在最显眼的位置署上你的名字,在最恰当的时候送来最高的稿酬,你还要寒暄谦让批评说教一番,最后为了支持文化事业支持学术研究,无可奈何大义凛然地容忍了别人盗用你的姓名权,当然你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著作等身了。这样看来,我们入了什么《名人辞典》之后,反倒像入了传销成为别人的下线一样,更觉得凄凉、悲哀、无聊和委琐不堪了。
真正名人的名字是不胫而走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呢?素不相识的人只知道他是几个汉字是一串符号,相识的人只想借用这名字以“利吾家”、以“利吾身”,打扰得你卧不安寝食不甘味。正在成长着的准名人,有人压抑着你排斥着你鞭笞着你摧残着你,说你舞文弄墨、图名图利、不务正业、穷酸寒碜,“夸”你是“文人”、“秀才”、“夫子”、“大儒”总之不是做官的料,说到底是怕你事业有成出他头地;也有人给你鸿雁传书频送秋波,说你已被入选专家书库、人才辞典、精英宝卷、名人博览,说到底是想从你兜中掏出三百大洋,由你出钱由他包装做一笔名利互换的生意,看得透了,觉得无聊。想来想去,名人也好,准名人也好,还是不做名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