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走进襄阳马背巷的金匮银楼是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

　　晚霞将襄阳古渡口码头镀上了一抹曙红。最末的一班客船到了，码头上又是一阵喧闹。贾哲义老爷从樊城过渡回襄阳。下船后，贾老爷顺着古渡口的九十八级台阶快步向上移动。

　　这时身后突然追上来一瘦弱的小女子，迎面跪倒在贾老爷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正在一门心思想着生意的贾老爷被这突发的事件吓了一跳。        

　　小女子哭叫：“老爷，救救我！”

　　一壮实的中年男子追了上来，一把揪住小女子的头，伸手就是两耳光：“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汉皋怒喝道：“休得无理！”

　　中年男子根本没有把这两生意人放在眼里：“家女不听话，我管教管教她，又有何妨？”

　　小女子猛然挣脱中年汉子的手再次跪倒在贾老爷面前：“不，不，他要把我卖到汉口花楼街去，老爷救救我！”

　　“汉口花楼街？”贾老爷一惊。汉口花楼街是汉江上下最有名气的烟花巷。

　　中年男子见贾老爷盯着小女子，即刻换了一张淫笑的脸：“大人财大气粗，也不在乎多纳一房，你若是看上了小女，就请掏银两，钱货两讫，我走人。”

　　贾老爷气得瑟瑟发抖。

　　汉皋双手一挥，严厉地说道：“你少放屁，我们老爷从不纳妾。”

　　贾老爷有些不耐烦，盯了汉皋一眼，猛地提高声量：“给他钱！”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汉皋向人贩子交清银两后，着意打量了小女子一番。这是个山里的女娃子，瘦脸，小嘴小鼻子，相貌不太出众，长得也还俊俏。

　　小女子虎口脱险，欣喜之余，话也多了几分，她告诉汉皋：“俺叫彩凤，刚满十三岁。俺娘生俺时，说是看见一只彩色凤凰从眼前飞过，就给俺取名彩凤。”

　　汉皋哼了哼，算是答话。

　　汉皋把她带到后院。彩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傻痴痴男子的笑脸。那张笑脸眼巴巴地盯着彩凤，令人毛骨悚然地叫喊着：“花花巾，花花巾。”

　　汉皋告诉彩凤：“这是二少爷，叫银根。”

　　３３

　　卓氏见汉皋带来一个丫头，先是一愣，接下来锥子似的眼睛盯得彩凤浑身上下不自在。

　　卓氏问汉皋：“是老爷让你买进楼里来的？楼里的银子流成河啦？你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死的么？”

　　彩凤一下跪在卓氏面前：“谢太太救命之恩，我是给您当牛做马来的。”

　　“哟，这丫头嘴甜着呢。”卓氏斜着的嘴角里飞出了几片瓜子皮，眼睛盯着彩凤。她发现这丫头眼里，有着一种令人不放心的东西。

　　卓氏找到老爷，让他把这刚进门的丫头或卖了或退回去。她说：“我用不着丫头，我还没老呢。”

　　贾老爷意味深远地一笑：“我这是买来照看银儿的。”

　　银楼来了丫头彩凤，让二少爷很高兴。二少爷每次见到彩凤，脸上总是闪烁着兴奋与激动。他时常拽住彩凤发问：“你是谁？”

　　彩凤说：“我是彩凤。”

　　二少爷见彩凤笑了，便放肆地大声叫了起来：“嘻嘻，花花巾，花花巾！”

　　二少爷很高兴地接纳了彩凤。彩凤给二少爷洗脚，洗脸，铺床，换衣服，还把二少爷的腿抱在自己怀里，给他穿鞋袜。二少爷往往抱着彩凤的头，玩她的辫子。彩凤在给二少爷擦洗了几次身子后，二少爷便离不开彩凤了。二少爷喜欢彩凤那一根根白白嫩嫩生葱般的手指，细长而柔和。

　　这天傍晚，彩凤同往常一样走进二少爷的屋子里整理房间。二少爷瞪了她一眼，猛扑上来，一把抱了彩凤的头，将她狠狠地往裤裆里按。彩凤挣脱二少爷，披头散发地跑出门去，二少爷紧追不放，嘴里发出惨烈的嗥叫声。

　　彩凤在院内跑了两圈后，依然甩脱不了二少爷，便慌不择路地冲出了银楼。二少爷紧追不舍，也跑出了银楼，大喊道：“花花巾，花花巾！”

　　二少爷撒野，贾老爷就让下人将他锁在屋子里。二少爷的饭食只能从窗户里递进去。彩凤不敢进他的屋子，卓氏对彩凤说：“二少爷不能离开女人身呢，你要让他多闻闻女人气。”

　　彩凤这时才明白，以后在银楼里的日子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