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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版: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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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的记忆
黄忠富
中原网  日期: 2007-06-18  来源: 郑州日报  
  在我的家乡,采早茶、割艾和接姑娘是端午节里最重要的三大内容。每年的端午节,人们都有起个大早,在女人做饭的同时,当家的男人出去采早茶和割艾,早饭后派孩子去接姑娘回家过节的习俗。

  所谓采早茶,就是到田野里去采一些狗腥草、夏枯草、灯心草、薄荷草等能消炎祛火的中草药。在过去的千百年里,农民们喝不起商品茶,就常年喝这些药茶。因此,端午这天采集的早茶必须量要大,最好要够全家人一年喝的。

  之所以要在端午节的早上采早茶,是因为传统的观念里,只有端午节早上采的带露水的早茶药效最大,药用功能最强,喝了这样的茶最能够强身健体。采早茶必须带露水,因为人们相信露水也是药茶的一部分,是具有药用功能的。如果没有了露水,药茶的药用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男人们在采集早茶的同时,还要割艾。艾,就是艾蒿,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它与我们这个民族是有着特殊的渊源关系的。它是一味中药,可以内服,外灸,烟熏驱疫;它还是一种精神抚慰剂,有驱邪避灾的功效。因此,端午的早上,家家户户都必须割艾,以备一年之用。

  割艾也必须割带露水的艾,因为只有端午这天带露水的艾才最有药效和灵光。

  在农历的五月,已经接近盛夏,万物一片葱茏。狗腥草、夏枯草、灯心草、薄荷草等已经长足了个,等着主人来青睐。艾蒿也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该是为人类发挥它的贡献的时候了。因此,不需要多大的时候,男人们都可以满载而归,带回两大捆的收获。

  把采回的早茶晒干、切碎,保管起来,一年之中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冲泡着喝。带着药味,带着清香,带着情感与文化的药茶是农村和农民的一种农魂。

  割回来的艾除极少一部分用于当天插门悬堂驱魔祛鬼、避邪驱瘴外,绝大多数要晾干以备一年之用。如果有谁消化不良,熬一碗艾蒿水一喝,保管药到病除;如果有谁身体不适,用艾火灸一下,保管效果良好;如果谁家晦气太大,燃艾烟熏一下,保管连蚊子都退避三舍。在过去,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把绝大部分割回来的艾编成艾绳再晾干,整个夏天里都在庭院里燃艾绳火,一可以驱邪,二可以驱蚊,三可以保留火种,四可以随时吸烟之便利。带着清苦,带着艾香,带着深情厚谊与智慧的端午艾是农村和农民的一种农魄。

  吃过了早饭,孩子们就要分头上路去接姑奶奶和姑姑来过节了。接姑娘过端午,是千年不变的习俗。是啊,虽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可毕竟是一母同胞,血脉不断,相依为命,手足相连,每逢佳节倍思亲,岂有不接姑娘团聚之理?

  当天才去接姑娘的人家,是把姑娘嫁得近的人家。实际上,那些把姑娘嫁得很远的人家,已经提前派人去接了。不管怎样,端午节中午的饭桌上,一定要有老少的姑娘。每年的端午节,大多都处于麦收期,大忙。可不管怎样,姑娘是一定要回娘家的,哪怕是只吃一顿饭。娘家是姑娘的根,姑娘是娘家的蔓,这种关系是不能斩断的。

  我忽然意识到中国人为什么那么偏好艾了。艾,爱也。实质上,爱并不是人类的专利,大凡有生命的东西都有爱,爱自己,爱家族,爱同类,爱环境。人,当然不能没有爱,没有爱就禽兽不如。人爱,也不能只停留在禽兽之爱上,要有大爱,泛爱,仁爱。当然了,爱还必须得从小事做起,从自己做起,从身边做起。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连家人的健康都不爱惜的人根本就不配谈爱。这样,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端午节的“三部曲”了。采早茶和割艾都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健康,是爱自己、爱家族、爱生命、爱人类、爱环境的表现,是人类的大爱。接姑娘过端午是一种亲情之爱,伦理之爱,是一种仁爱。

  所以我说,中国的农民是一群最具有爱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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