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稿三校之后，送请出版社终审终校。

　　第一关是责任编辑。我见他名片上印有“诗人、科普作家”的字样，觉得很庆幸，以为遇到知音，拙著即使不被叫好，当会迅速过关。很快责编向我代传领导旨意，说《天地无言》这书名那个……建议改换名字，类如沈从文散文、郁达夫散文什么的，一目了然的。英雄所见略同，此前就有几位编辑（包括那位女主任），拿到我的书，一搭眼就皱眉，都对《天地无言》这个书名摇头，要求换掉。我们新闻界真是好门风，训练出的编辑，竟是如此的如出一辙！

　　要说这名字，可是来之不易，大约琢磨了半年，一日天机动，灵感发，玄关开，名字生焉。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孔子有云：天何言哉？四季行焉，万物生焉。天何言哉？本书名源于此，取谦虚、含蓄、包孕之意，实不敢含沙射影、心怀叵测也。我援引圣人之语，据理力争，书名算是保住了。其实编辑不一定真的不喜欢这名字，他们审稿唯一瞄准的目标是：别出政治问题。一见生疏的、刺眼的、拿不准的字样，一律格杀勿论，这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可以理解。

　　书稿在责编手里，一直没有动静，我很着急。校对已经把我搞得发昏，第三章，终审这里再泡下去，我真的受不了啦。在我几次催促下，我们终于一同将书稿呈送总编办。在报选题的会议上，本选题顺利通过。我不知道报选题属于第几程序，插在终审终校之间，是吗？这里还要说明的是，收入本书的作品，都是过去几十年间曾在报纸、刊物上发表过的，每篇都标有出处、年月日，所以出版社比较放心。

　　书稿转入出版社最后一道关口，曰：审检室。其任务是以抽查方式，对文字的合格率打分。负责此项工作的，据说是某大学化学系退休教师。老先生认真负责，从书稿中抽查几十页，立刻向我亮出黄牌：在一张１６开表上，列出诸多文字、标点的“错误”。可除了挑出两个错字外，其余皆让人摸不着头脑。如：原稿“穷措大”，被画上问号。引徐志摩文中的“康桥”，改成“剑桥”。“混帐”的“帐”，判错。“身分”的“分”，判错。“０……”判错，等等。扣１分有之，扣０．２５分有之，总之合格率不达标，书稿返回，要我重校。真没想到，幸亏有了这第四校，方又校出不少的差错，我是要好好感谢这位老先生的。

　　我拿着四校清校向责编汇报，要求尽快把出版社的最后一道手贯——版权页拿到手。责编似意犹未尽，还想让书稿在他手里小住，我没有同意。就这样，终于“获释的”书稿最后变成了硫酸纸，当时我差点高呼万岁！版权页也到位，前文说的ＣＩＰ数据，就是此时批下来的。

　　作为主要合作伙伴，责编为人还是不错的，随和、热情、稳当。尽管到现在我也搞不清他将书稿究竟读了多少，为此我也付了终审终校费，但那总是对我的信任，我会记着他的，包括这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