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奇冷，寒风飕飕，整个小城仿佛笼罩在一片瑟缩之中。薄暮时分，一排排的楼房里，陆陆续续透出了光亮。那每一片灯光里，都氤氲着家的温暖。

　　而此时，在一间屋子里，却透出清冷暗淡的光，男人和女人穿着棉衣，围坐在床上。几年前，男人所在的厂子被一家私企吞并，人至中年的他不得不面对下岗的现实。想过许多法子，但最终男人找了份送报纸的活儿，每月赚个三四百元。

　　家里装着土暖气，但他们哪里舍得烧旺，煤一年比一年贵，男人每次添煤，心里都算计着，这一铲又烧掉几毛钱。男人这样想着，便越来越心疼，煤添得也越来越少了。等到炉子里的煤已烧得红透了，他才舍得再添一些，唯恐每一块煤没有烧尽。

　　一天晚上，男人就把另两间屋子的暖气阀关掉，只开着卧室的暖气。好让有限的热量集中到一间屋子。但即使这样，屋子里仍然冷得可以。男人和女人不得不穿上厚厚的棉衣，甚至戴上了棉手套。睡觉时，尽管他们盖着厚厚的棉被，但仍然觉得冷。清晨醒来，往往除了身下有点热量外，被子两侧依然冷冷的。特别是女人的两只脚，冰凉的。男人摸在手里，疼在心里，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无用的男人，连个温暖的被窝，也不能给自己的女人。

　　一天傍晚，男人送报回来后，边从包里掏东西，边对女人说：“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女人看到男人手里拿着个暖水袋，笑盈盈地站在那儿。男人开心地说：“转了好多家商店才买到的呢。”男人倒上了热水，然后让女人躺在床上，将她的脚轻轻地放在了暖水袋上，一股暖流涌上女人的全身。那夜，女人睡得很香。

　　从此，男人每天睡觉前，都会准备好热热的暖水袋，放在女人的脚下。但不久，男人发现，暖水袋里的热量根本维持不了几个小时，就已失去了温度。男人有过半夜起来再换一次热水的想法，但他马上放弃了，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接下来的日子，上半夜，他抱着女人入睡。下半夜，他便悄悄起身，掉过头来睡，他双手轻轻地将女人的双脚抱在胸前，像抱着心爱的宝物一样，安心地睡去。

　　那一刻，他觉得，即使再穷，起码他还有一个温热的胸膛可以给她，他愿做她永远不退温的暖水袋，永远守护着他的女人。

　　摘自《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