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去年11月初,我赴德国波恩考察一家园艺公司。回国前夕,为答谢这家园艺公司部门经理施密勒先生的不吝赐教,我特地邀请他一块到一家中国餐厅聚午餐,施密勒先生非常爽快地接受了我的邀请。
我清楚德意志人做任何事情都不喜欢奢华浪费,我只点了四道中国菜上餐桌,其中有一道菜肴是牛肉炒青椒,再点了两瓶啤酒。一个小时左右,餐桌上的菜肴和啤酒全部被解决了。
我打趣道:“施密勒先生,我和您可没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了。”
施密勒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朝着我竖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这样很好”。之后,他从桌上的一只精致的牙签筒里抽出了一根牙签,捏在手指中打量了一下:“这是用竹子制成的吧。”然后转过头去向着墙壁的一隅,并用另一只手掌轮流遮挡着腮,悄悄地剔起牙来。
我也从牙签筒里抽出一根牙签剔着牙缝。剔完,就将这根牙签放碟中,等待服务生来收拾。
施密勒也剔完了,他却没有将牙签放在碟里,而是用两只手捏着两端,将其折断为三截后并拢,接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块手帕,把这三小截牙签放在手帕上,并示意我:“把你的那根牙签也放在我的这块手帕里。”
我不解,莫非他要变什么魔术逗逗我?或者要派什么临时用场?
然而都不是,只见他很熟练地卷叠起了手帕,将这几截牙签段厚厚地包了起来,放入公文包里面的夹层中。
我愈加纳闷,禁不住问:“施密勒先生,您这是干吗?”
施密勒说:“带回家放入粉碎机里粉碎,粉碎出来的渣粉,还是一种极好的土壤膨松剂呢。”
我说:“这种小得不起眼的牙签,交给服务生处理不就得了么?还要带回家粉碎?”
当施密勒明白我的意思后,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一边比划着,一边吹胡子瞪眼正儿八经地说:“据我所知,这家餐店暂时还没有专门粉碎牙签之类物品的机器,处理这种废弃物的方式是扔在废弃物袋里。先生,你肯定已经看到了,牙签的一端像针尖一样的锐利,当我们剔完牙齿后,就放到盘碟中,服务生可能就会扔到垃圾袋里,这样就很有可能把垃圾袋戳出个小窟窿,里面的脏东西就会溢漏出来,这样就会弄脏环境;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牙签被裹在残菜中,一旦被饿极了狗呀猫呀的动物吃了,很可能被卡住喉咙,那就不道德了;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如果清洁人员的手忽然碰上了它,很有可能被刺破皮肤,会出现流血,不及时进行处理,那就很有可能会感染上细菌……”
施密勒说了很多的“如果”和“可能”。一根小小的牙签,在这位固执的德意志先生眼里,竟然被“小题大做”成这样。
后来我知道了,在很多德国家庭,都有一种自己动手制作的家用小机器,专门用来粉碎木质、竹质之类的废弃物。平时家庭里不能再用的日常小用具,都会被投放进这种小机器里粉碎,粉碎出来的渣粉,掺着少许肥料,撒在花圃中或草坪里,据说膨松土壤的效果很好。还美其名曰:这些东西来自自然,当然要回归自然。
摘自《世界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