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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版: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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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书与“稻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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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书与“稻粱谋”
梅桑榆
中原网  日期: 2007-09-10  来源: 郑州日报  
  龚自珍诗句:“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虽仅14字,却为我们传递了两个信息,那就是在两百多年前的时代,一是文字狱有多么的可怕,二是文人士子可以靠著书谋生。我以写作卖文为业,故不妨谈谈著书与谋生的关系。

  能著书,并且可以靠其谋得稻粱,维持生计,于古于今,均不容易。欲著书,先须博览群书,古代文人刻苦攻读的故事很多,什么“三年不窥园”,什么“头悬梁,锥刺股”,什么“凿壁偷光”、“囊萤映月”等等。今人虽然不需再受上述之苦,但要读的书比古人多得多,古时读书人须吃十年寒窗苦,今人从小学读到大学毕业,寒窗苦要吃十六七年。若是有志于文学创作,还要博览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耗费的精力,远胜于古人。光读书不行,还要勤奋练笔,以求文字功力达到一定的境界,虽不说能入木三分、力透纸背,起码也要达到文通字顺、能够基本表达心中所想的水平。这练笔,除了极少数出手不凡,一鸣惊人的神童或天才,绝大多数人少说要练个三五年,甚至十年八载。练上十年八载,能够写出像样的作品,已属优秀,更多的人则是练了多少年,甚至一辈子,写出的东西也未能达到发表水平。而作品达到发表水平,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靠稿费为生。尽管在新闻出版业空前发达的今天,靠写作可以为生已经成为事实,但那毕竟要冒很大的风险,且难以致富,因此大多数乐于此道的人,仍在坚持业余。

  由此可见,有志于写作以至能够著书的人,绝大多数须经过长时间的学习与磨炼。处于读书练笔阶段的人,若是幸而生于富贵殷实之家,经济上有爹妈做坚强的后盾,倒是可以不问稻粱事而潜心向道学;若是不幸生于寒门,就须先“为稻粱谋”,把肚子填饱,否则常常忍饥挨饿,为无米下锅发愁,也就潜不下心,向不了学。而出身于寒门的有志学子,似乎永远是大多数。

  元代思想家、教育家和天文历法学家许衡说:“为学者治生最为先务,苟生理不足,则于为学之道有所妨。”也就是说,读书做学问的人,首先应以谋生为要务,生计有问题,则会妨碍为学之道。清代学者张履祥,对为学者“治生”的重要性作了深刻的诠释,他说:“人须有恒业,无恒业之人,始于丧失其本心,终于丧其身。许鲁斋(许衡号)有言:‘学者以治生为急。’愚谓治生以稼穑为先。能稼穑则无求于人,则能立廉耻;知稼穑之艰难,则不妄求于人,不妄求于人,则能兴礼让。廉耻立,礼让兴,则人心可正,世道可隆矣。”无恒业,无治生之能,则必求于人,求于人,则将丧失心灵和人身的自由。在张履祥看来,治生,不仅仅是解决肚子问题,而是保持人格独立,享受精神自由,知廉耻、兴礼让的根本。他7岁丧父,家境贫寒,曾就学于大学者刘宗周门下,学成后以种地为生,农忙时耕作于田间,农闲时授徒著书,一生著述宏富,是“为学者治生最为先务”的实践者和成功者。

  自古以来,著书先为稻粱谋,不但是极简单的道理,而且为万千学人士子所奉行之。古今中外,靠种地、做工、经商、当职员维持生计,业余勤学苦写,终成大学者、大作家的例子,举不胜举。然而时至今日,一些男女才俊却另辟蹊径,欲不劳而获,由人出钱包养,以实现自己的诗人、作家梦,且确有人实现了被人包养的美好愿望。被人包养,的确可以免受谋生之苦,无衣食之忧,并且可以省下“为稻粱谋”的时间,但被包养者是否会象张履祥所言“始于丧失其本心,终于丧其身”?我作为局外人,难以体会其中滋味,暂且不加评说。而白吃白喝白穿白住若干年后,是否就能梦想成真,成为真正的诗人或作家?则恐怕要打一个特大的问号。若是被人包养多年,却写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我想,稍有羞耻心的人也会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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