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父亲在一个小镇做煤炭生意。煤堆在一个围墙很矮的院子里,经常被偷,所以每天夜里,父亲都要起来看一看。一天晚上,我和父亲一起巡夜时,突然看到一个女人正伏在煤堆边偷煤,我想过去抓住她,却被父亲制止了。父亲带我转到煤堆的另一侧,然后故意咳嗽了一声,结果那女人听到咳嗽,就急忙离开了。从那以后,父亲的煤再也没丢过。后来,我明白了父亲咳嗽的深意:住在小镇里的都是熟人,如果在那种场合下相见,那女人一定会无地自容,父亲也会尴尬万分。那一声咳嗽的暗示,远比当面的责难与批评高明得多,因为它于人于己都是一种关怀和爱护。
高中同学聚会时,大家还会记起一位老师和他那温馨的咳嗽。那时为了迎接高考,学校把整个高三年级管理得像个铁桶一般。老师们整天一脸严肃,课堂仿佛成了笑声的绝缘体。尽管这样,大家爱玩的天性还是难以泯灭。在上课铃响后老师未进教室前的这短暂的间隙里,大家就会放松紧绷的神经,尽情宣泄一会儿。而有些老师就喜欢在大家措手不及时搞突然袭击,抓住“现形”,然后不留情面地一通批评。结果往往是学生们的情绪很低落,老师自己的心情也不好,一堂课会在尴尬中度过。只有一位老师非常可爱,他在走进教室之前总是先咳嗽一声。听到这声咳嗽,大家就会马上收起与学习无关的事,坐得端端正正。因为这声咳嗽,在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里,师生们会在一种和谐的氛围中共处。
参加工作后,我有幸再次碰到一位善于咳嗽的领导,他虽然对大家要求很严格,但是每当进入办公室之前,他都习惯性地先咳嗽一声,这声咳嗽,即在暗示:我来了,收起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于是,上网聊天的关了QQ,侃大山的闭上了嘴,煲电话粥的挂了机。领导此时进来,看到大家心无旁骛的工作状态,自然是满意,对于这样善解人意的领导,大家当然也会感激。单位的工作经常忙不完,这时,大家会不约而同地留下来加班,虽然不会有额外的酬劳,但大家心甘情愿。只为那一声人性化的咳嗽。
细想起来,善于咳嗽是一种发自心灵的智慧。它给别人一个善意的提醒,也营造出浓厚的人情味。温馨的咳嗽更是在人与人之间构建了一个缓冲地带,从而化解了正面的冲突与伤害,最终达到共赢局面。
(摘自《八小时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