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南疆不知新疆之地广,我对南疆一无所知。因为我生活的石河子是一个汉族人集中居住的地方,没有学习维语的环境条件。虽然我生活的北疆与南疆只有一脉天山相隔,但天山有时能隔断一个人一辈子的梦想。比如那些徒步14天横穿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解放和田的解放军战士,他们不仅创造了徒步穿过死亡之地的奇迹,而且集体就地转业,由正规军变成了一手拿枪一手拿镐的军垦战士,边生产边练兵,最后在自己的岗位上站成了一根忠于职守的树桩。许多人直到退休,也没能翻过天山,走到北疆,看一看新疆的首府——乌鲁木齐。新疆之大,路途之远,在他们心里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距离使一些人的梦想遥不可及。相比而言,我比他们幸运多了,但也只是在北疆的石河子生活了30多年才碰上了一次考察南疆的机会。
作为一个新疆人,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外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新疆实在太大了,路途太远了,去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出疆公差或旅游,就是在新疆境内转转也是十分奢侈的事。内地人一天就可能横穿数省,而我们坐火车几天几夜还未穿过河西走廊。因此,出行就给人造成一种心理压力,特别是一个人单独外出,备感孤单和无助,没有同伴照应,没有交流对象,戒备心提在手上独行,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旅行的快乐一点也体会不到,倒是觉得受累和受罪,渐渐地对外出就有些发憷,寡淡了旅游的兴致,除非是必须参加的会议,一般情况下,大多数机会我都放弃了。
动身之前,南疆之于我仍是一个梦,尽管向往了好多年,梦了好多年,就是难以翻越天山冰大坂。缘于对脚下土地的感情,我常常站在新疆地图前,目光沿着铁路和公路线,一段一段地向前延伸,在任何一个标注城镇所在地的圆圈圆点上默默凝视许久,想象许久,沉思许久。临行前再次查看了地图,整个采风路线将围绕新疆转半圈。虽然这不是一生中最远的行程,但却是我一生中最有特色的行程。
十天的采风活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平均每天坐车时间不少于8小时,行程近千公里。整个采风过程,许多人往返一次的行程都在一万公里左右。居住在新疆最北边阿勒泰地区的杜元铎先生不无调侃地说:我这十天也算经历了一次万里长征。记得赶路最忙的一天,我们是下了火车上汽车,中间只挤出一顿工作餐的时间,喀什至和田,540公里路程,我们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赶到和田吃晚饭。走在路上,真正体会到新疆的面积之大了。车队孤零零地奔驰在南疆公路上,常常是走了好长一段路也不见人烟。只有干风吹着黄沙越过公路时自由散漫的样子,让人产生无限感慨。南疆人少,车也少,好长时间看不见一辆车子,许多地方难觅生命迹象,有时候突然看到路边有几丛小草也要激动半天,议论半天。但南疆的路况很好,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不像我们北疆的公路,只要出行,总是碰上修路,须绕道而行;总是走在压坏了的路上,这常常让我纳闷,为什么北疆的公路,修了坏,坏了修,却总也没有好的时候,很难经历一段较长的让人心里舒畅的路。
因为路况好,车子少,行程比较顺利;因为南疆少雨,路面不翻浆,总感到行驶在新路上,实际上脚下的路已经使用多年了。站点与站点之间的距离太远,因此车上总备着必不可少的水和食物。那些天,感觉总是匆忙,似乎天天在赶路,每到一个地方,备感身心疲惫,饭吃不出滋味,觉睡得却少有的香甜。
仔细想想,人的一生谁不是在匆忙中赶路,生命总是马不停蹄地走在时间的路上。对于时空来说,人人都是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