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气极冷,天气预报说,这是本市近十年来冬天里最冷的一天。而我,却要奉命去南方出差。
由于乘坐的是本站起点的车,我很早就上车找到自己的座位。过了一会儿,旅客陆续上来了,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六十来岁的大妈。大妈有大包小包四五个,是由她的丈夫护着上来的。
这时,离开车时间很近了,乘务员要求送亲友的赶紧下车。大伯交代了大妈几句要注意车上安全,到了儿子家要马上打电话回来等,就快步走下车厢。下车后,大伯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像其他送亲友的一样,站在窗口,等火车开行。全车厢的人正期待火车正点启程。可这时,车厢里的广播忽然响了,说前方有列车晚点,这列火车也不得不推迟发车,具体开车时间等广播通知。
听到广播后,大妈对站在车窗外的大伯说:“火车晚点了,天冷,你还是回去吧。”大伯说:“还行,再等等吧。”接着又一次告诫大妈要注意车上安全和到了儿子家要马上打电话回来。时间过得很慢,每个人都显得很烦躁,但车子就是不开。乘客的埋怨声、骂声更刺耳了,有人甚至找乘务员理论,要求退票。但这些都无济于事,火车还是迟迟不开。
我望向窗外,或许是天冷的原因吧,送亲友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只有几位为女朋友送行的年轻小伙子和那位白须飘飘的大伯还站在那里。大妈不断地催他快点回去,大伯依旧是说:“再等等吧。”
几阵寒风过后,天空开始飘雪了,雪花纷纷扬扬从阴霾的天空洒落,洒落在屋顶上、车厢上、地上……当然还有那位伫立着的大伯身上。凛冽的寒风也从窗户的缝隙往车厢里钻,我不停地打着寒战,赶紧从包里取出一件外套加在身上。
或许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车的缘故,连车站的工作人员也纷纷躲到屋里去了。那几位送女朋友的年轻小伙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都离开了。窗外,只剩那位白须飘飘的大伯,孤零零地伫立着。看着不断飘落在大伯身上的雪花,大妈愤怒了:“你想在这里冻死啊!老不死的,还不赶快滚回去,我要你在这里等个鬼啊!”在大妈的骂声中,大伯这才悻悻离开。这时,窗外真的是空无一人了。
火车终究是要开的,在晚点近两个小时的时候,列车终于喘着粗气,迎着飞舞的雪花启程了。
在火车即将驶离月台的一刹那,透过飞舞的雪花,我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位大伯,在月台的另一头,依旧默默地伫立着,像座雕像,目送着火车加速向前方驶去。我回过头,看见那位大妈一脸柔和,眼眶中已经噙满泪水……
摘自《钱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