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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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版: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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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和太阳的光芒
王吴军
中原网  日期: 2008-01-15  来源: 郑州日报  
  去年冬天,我曾写了一篇关于雪的散文。那时,我正处于极度的孤独中。二十几天后,我像平常一样回家,收到了一本杂志,看到上面果然有我写的那篇关于雪的散文。我站在一片寂静中,靠着墙,轻轻抚摸着那洋溢着墨香的杂志,静静地阅读着,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动情。

  夜色中,忍不住打开了那台老式的旧唱机,倾听着一首名为《飘雪》的歌。歌声在婉约地萦回,女歌手那清丽的声音为我营造出一个轻盈美丽的雪的国度,一片片的雪花像是飞舞的蝴蝶,在身边翩翩飘扬。我仿佛走在了故乡的村头,四周一片宁静,那歌声和雪融合在一起,如同一声声亲切的呼唤,从温暖的家园里隐约传来,若即若离地牵挂着我,使我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不慌不忙地散步,心中却是安静的,没有丝毫的慌乱和迷茫。冬天,藏在雪花里的温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慢慢穿越时空的阻隔,如同春天的花香一样涌了出来,贴身,入心,弥漫在我被孤独的情绪迷茫了的双眼里,再进入我那寂寞洋溢的思绪中了。雪花四处弥漫着,犹如多情的音符,它那淡淡的柔和轻轻的软,迫不及待地舞动出美好的韵致,在我温柔的目光里,显现着温柔的风姿。我的思绪如春风里的青草一样摇曳着,一股温暖的感觉就如一缕明媚的阳光一样,在我所能触及的时空里,流淌着,生动着。我喜欢冬天,喜欢雪。在季节的轮回中,我在冬天的飘雪中守候着一段激情,也守候着一份期待。在守候的过程中,我只能用想象在心灵最柔软的地方不断地描绘着一个温柔的身影。每年的萧瑟时节,我的心就会变得平静一些,在忙碌的时候,我也会偶尔停下来,在心里告诉自己,冬天来了,冬天就要来了。我不是渴望寒冷,绝对不是,冬天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寒冷,我期待的是冬天带给我的那种宁静和简洁。我的生命里并不缺乏寒冷的东西,只有那种宁静和简洁的感觉,才会让我感觉到心灵的安详。在冬天,我会陷入思考。是的,我开始闭上眼睛用心去思考,瞬间,或者是很久。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有泪水想要流淌出来。

  “在青草地上跑着,雪和太阳的光芒……”这是出身贫苦农家的年轻诗人海子的诗句。海子是给诗坛留下灿烂光芒的一颗耀眼的星,他这样的诗句让我看到了白雪中的青翠,让我沉浸在一种绚丽而热烈的意境中,尽管心中无限寂寞,尽管诗人和世界有着某种隔膜,但是,纯真而敏感的心灵却有能力感受这个世界的情愫、温暖、光芒和善良,还有大自然宽阔的胸怀。是啊,即使是飘雪的冬天,也有“一颗放射光芒的星辰,在你头顶寂寞燃烧”。我不禁又想起了故乡的田野。记得少年时期,一到冬天,田野平静了下来,粮食都回家了,果实的芬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逝。这时,父亲和母亲终于可以整天待在家里,但他们依然有事情要做。即使是飘雪的日子里,我的父亲和母亲也没有闲着,他们围坐在柴火旁边剥花生,为下一年的播种准备种子。只要勤快,事情总是做不完的。有阳光的冬天的午后,父亲扛着锄头去地里侍弄白菜和萝卜,或者,把家里那头黄牛牵出来,让它晒晒太阳。黄牛拴在树下,它在冬天也从劳作中停息下来,在悠闲的反刍中细细体味着岁月的滋味。除了下雪,冬天里的天气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时光显得不紧不慢,从容而悠然,一切都不动声色。其实,一切也都是在变化着的。父亲还会让我扛一把铁锨,跟着他到屋后那片不会积水的地方,父亲说:“就在这里挖吧。”他用铁锨挖下去,土壤松软。我们很快就挖出了一个方形的坑,然后,把母亲精心挑选出来的红薯、芋头、萝卜放进去,再用秸秆盖在上面,封上土,冬天的食物就贮存好了。

  冬天黄昏的宁静中,我常常在阳台上看一些鸟飞过,转瞬即逝。冬天的天空依然单薄而灰暗,没有灿烂的阳光和柔美的云,也没有看见鸟飞过后留下的翅膀的痕迹。但是,我仿佛能听到鸟飞翔的声音,清脆地在我的耳边萦回。我忍不住向远处眺望,又是几只鸟,它们从楼顶一掠而过。天色虽然阴暗,但阴暗中似乎透露出一点亮色,像一个柳暗花明的故事。我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仰着头,来回徘徊着,步履缓慢,像是在和有些人或有些事进行告别。也许那几只鸟是路过这个城市的,它们是要飞到温暖的地方去。暮色渐浓,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城市里的人躲在烧满暖气的屋子里过着自以为是的生活,他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鸟的飞翔。天空中的鸟有它们的方向。我以为,鸟为了追寻温暖,它们的长途迁徙和万里跋涉是幸福的。鸟不会疲惫,也不会气馁,在飞翔的时候,鸟的眼睛总是弥漫着梦一样的神采。为追寻温暖而飞翔的鸟懂得惜时如金,懂得昼夜兼程。在追寻温暖和幸福方面,人类比鸟要脆弱得多。城市对于鸟毫无吸引力,浮华对于鸟也毫无吸引力。人虽然也像鸟一样,但许多人却无比贪恋浮华、安逸的生活,而且,许多人总是很难找到可以相互取暖、同甘共苦的伙伴,很多人也缺乏追寻幸福的真正勇气,在朝朝暮暮的时光流逝中,许多人只是留下一声声的喟叹。的确,有许多人是不敢去做勇敢飞翔的鸟的。也许,更多的人只能像我一样,在冬天的某个时刻,独自看着一刻也不肯停下来的鸟。那些鸟飞翔的姿态,多像我们曾经有过的青春。

  时间不会停留,任何美好的事物也不会永远停留。雪和太阳的光芒在冬天里闪耀,果子熟了,如果不及时采摘,就会在冬天里完全腐烂,直至消失。浮士德在理想实现后忍不住感慨万千地说:“美好的时刻,请你停留。”在冬天的气息中,面对着流逝的时光,我仿佛听到了一种深沉而朴素的声音,响彻了我心灵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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