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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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版:生活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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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成就和谐之美
走着母亲的老路
最后一颗明珠
金大中的“心灵防火墙”
抓紧爱
放大的悲哀
绵延在索取中的爱
最残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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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颗明珠

中原网  日期: 2008-03-07  来源: 郑州日报  
  回家前一天的晚上,我打开行李箱,检查要带的物品——买给父亲的茶叶,母亲的毛衣,姐姐的耳环……这时候电话响了,是父亲。

  有些意外,因为这几年来,父亲几乎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我,接到我的电话,他也只是简单地问我好不好,问完,就让母亲来讲话。他是知道的,他的小女儿喜欢和她妈妈说东道西,和他讲话,则似乎总要绞尽脑汁寻找话题。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我就知道他喝醉了,他先是问我:“晚上有没有吃饭?吃了什么菜?”然后,他郑重地告诫我:“在火车上,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眼睛有些涩,母亲说有人请父亲吃饭,在座的有一位是我的小学数学老师,父亲和老师干了几杯,就醉了,他一醉就喜欢在我的房间里发呆,刮刮玩具娃娃的小红鼻子,敲敲墙上的风铃。实在醉得厉害了,他就会拨我的电话号码。

  我抖开纸巾擦鼻子,心隐隐作痛——是不是,所有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父亲们,都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说爱?可是在他们最不清醒的时候,他们所记得的最清楚的事情,就是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

  终于回到家了,很多以前的同学都上我家相聚,父亲热情地招呼大家吃糖果,同学们客气地道谢,有些拘谨。我朝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想了想,就提着一只小板凳,远远地坐到门口,挨个儿给我们削苹果。

  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了,大家几乎忘记了父亲的存在,讲到眉飞色舞处,浩忽然没轻没重地甩出一句:“听说你姐姐结婚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父亲削苹果的手霎时悬在苹果上,我恼火地踩了浩一脚,这个臭小子,还是这么冒冒失失。当然也不是浩的错,这些年来聚散匆匆,让我没有时间,也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跟父母倾心谈论我的他,那个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而今天,父亲的“假想敌”终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了他的生活,我完全可以想象,他那个凝固了的削苹果的手势,暗示着潜藏在他心底的波涛汹涌。

  送走同学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地上狼藉的糖纸、瓜子壳已经被父亲清扫了。客厅里的电视机没有开,自从我这个小女儿回家后,父亲一改他整天看电视的习惯,把遥控器递给我,到他卧室里听收音机去了。我忽然觉得人生其实就是一场苍凉的轮回:曾经,我以为他是家里的权威,一切都要以他为中心;而现在,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父亲反而更像是小兵,他一整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小心翼翼地守护在我家的日子,做我喜欢吃的菜,收拾了房间招待我那些陆续来拜访的同学。

  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见父亲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旁边桌子上的收音机还没关。我给父亲披上一件大衣,他的背有些驼了,小时候给我当马骑的肩膀,因为瘦,显得格外单薄。桌子上平铺着他的日子本,这一天的内容,只有寥寥的十个字,用仿宋体写的:归来视幼女,零泪缘缨流。

  母亲进来,告诉我:“你姐姐今年春节不回来了,结婚第一年,要在婆家过年。”

  原来如此。父亲是由此及彼,想到了他另一个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也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被一个毛头小子带走的。他的宝贝,他的骄傲、他全部的心灵慰藉,有一天,将不再只属于他一个人。那时候,他干什么呢?养花,看电视——我已经不会跟他抢遥控器了,还可以听收音机。是的,他排遣老来寂寞的最好的方式,应该是,听收音机吧?但是,如果他再睡着了,我可能很难有机会给他披一件大衣了。

  这个小老头子。我想笑,却哭了,这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他的爱,从来就是,茶壶里的饺子。

  摘自《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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