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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陈年旧事

中原网  日期: 2008-03-14  来源: 郑州日报  
  人们来作协,都不找别人了,好像作协只有一个作家,那就是路遥!陈忠实后来说,他在作协简直成了一个指路的人了。只要你出现在作协门口,就会碰见找路遥的人问你:路遥在哪儿?怎么走?你就要告诉他。常常是一个回答完了,转身又是一个。

  马治权

  “一部《白鹿原》两代恩怨,五载灞柳居十年苦寒。”

  这句话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写给谁的。我与陈忠实的私交一直很好,我敬重他的文章,他看重我的书法(陈老师也很擅长书法,尽管他常说他的书法是“用毛笔写成的字”);我喜欢吃陕北饭,他也喜欢,于是我们便经常在荞麦园碰面,有时还很亲密地聊上一通;我们又是住在同一条街上,相隔不过百米左右(他在高桂滋公馆里办公,我在张学良公馆隔壁居住),更重要的是他是省政协常委,我是省政协工作人员,政协工作人员是为委员服务的,所以他又是我的服务对象。我们在一起也仿佛有共同语言——我喜欢与他说文学(有一年我在陕北陪父母,将他的《白鹿原》细读了两遍),他喜欢与我说书法,我尤其欢迎他到我的办公室来写字,他的字可以卖钱,即兴挥毫留下几幅,我便瞅机会换点银子,权当是他给我的红包。

  不过,这样的友谊只是近几年才建立起来的。路遥活着的时候,我并不认识陈忠实,关于他的一些情况,我多从路遥口里知道。他说陈忠实文学功底深厚,写作实践长,又有关中“愣娃”劲儿,能下死苦。因此路遥说,他要在作协站住脚,仅有几个短东西不行(其时路遥已经发了几个中篇,尤以《人生》著名),一定要回陕北,写点像样的东西。所谓像样的东西,就是后来的《平凡的世界》。路遥是一个想到并能做到的人,他因此而在陕北沉寂6年,《平凡的世界》最终获茅盾文学奖。

  应该说,路遥是陈忠实的真正知音,他对陈忠实的看法有着十二分的准确,而陈忠实这时也正如路遥所说,坠入一种万般痛苦之中。陈忠实其时已写出一百多万字的作品,短篇小说连续获两次全国文学奖。但这一切,在路遥的《人生》面前,都已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了。《人生》获全国中篇小说奖,并被吴天明拍成电影,一时间红遍了中国。人们来作协,都不找别人了,好像作协只有一个作家,那就是路遥!陈忠实后来说,他在作协简直成了一个指路的人了。只要你出现在作协门口,就会碰见找路遥的人问你:路遥在哪儿?怎么走?你就要告诉他。常常是一个回答完了,转身又是一个。作为一个作家,你是无法忍受这种状况的。陈忠实因此而回到了他的家乡,回到了妻子身边——妻子其时是农村户口,养一群下蛋的母鸡。

  这情形很有点越王勾践的悲壮。每天清晨起来,喝一碗包谷粥,吃两个白馍,便开始创作。没有灵感就泡一杯浓茶,写到高兴处就吼秦腔,一章写完,满村找人下棋,楚河汉界的厮杀,犹如方格文字的铺排,陈忠实说,那是他当时最简单也是最快乐地休闲。整整五年过去了,一本一本摞起来,字字心血,满篇真言。陈忠实高兴了,几年心血没有白费,赖好有了这么堆东西,但他还是不能释怀。作品是写出来了,然而能否出版,能否“打响”都还是未知数。他因此对妻子说:“五年来,我就弄下这么一堆东西,现在我把它带到西安去,打响了,回来接你们娘儿几个到城市里去生活;打不响,一把火烧掉,回来跟你一起养鸡!”

  以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陈忠实怀里的那一堆东西叫《白鹿原》,抱到西安后,不仅“打响”了,而且还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后来又被选为中国作协副主席)。老子在《道德经》中讲:“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人生的事情大致如此。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获茅盾文学奖后,很快被有关部门内定为省作协主席。路遥其时摩拳擦掌,大有一番宏图再展的构想,然而天不假年,不久便被肝病打倒,去时年仅44岁。

  路遥死后,蛰居五年的陈忠实怀抱《白鹿原》回到西安,成为作协主席的最佳人选。我对陈忠实说:“历史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当年满清与李自成开了一个玩笑,现在你又与路遥开了一个玩笑。”陈忠实听后突然不语,老半天才说:“从人的良知来讲,我倒真不希望是这样一个结果。作协主席的位子是什么,实在是身外之物。我当初写作《白鹿原》,只是觉得在那样的一种形势下,我应该有一部大部头作品、好作品,至于其他,那只是意外的事情。我想路遥当时创作《平凡的世界》,也应该是这样的心情。”

  陈忠实的话让我默然,也有些自愧,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头。是的,人世间的争斗大多发生在“享乐”之时,而“患难”之时更多的却是“谦让、团结”。陈忠实在以后的日子里,似乎一直葆有这样一种风度,做人十分低调,也很讲究。

  前不久,省作协换届,陈忠实辞去作协主席的职务。我本想给陈忠实打个电话,但终于没有。陈忠实早已到了通达圆融的境界,“去留肝胆两昆仑”,当“主席”的时候是个“意外”,辞职的时候更多的是自觉,我何必要画蛇添足呢!

  摘自《西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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