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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绞索套上了我的脖子

中原网  日期: 2008-03-28  来源: 郑州日报  
  贝·布托

  1979年4月4日凌晨,在拉瓦尔品第中央监狱,他们杀害了我父亲。我和母亲被囚禁在西哈拉废弃的警察训练营里,离拉瓦尔品第有好几英里远。

  4月2日凌晨,我正躺在军用小床上,母亲忽然来到房里。“萍姬,”母亲呼唤我的小名,语气让我浑身发毛,“外面的军官说,今天我们俩应该一起去看你爸爸,这是什么意思?”我立即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母亲也明白,但我们俩谁也不愿承认。这只能意味着是最后一次了。

  我们被带进拉瓦尔品第监狱,经过又一次搜身,才被带到父亲面前。“你们怎么都来了?”父亲问道。母亲没有作声。“这是最后一次了吗?”他问道。母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想是的。”我说。父亲叫过站在旁边的监狱长,他从来都要监视我们的会面。“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吗?”父亲问他。“是的。”他答道,似乎为身为当局计划的执行人而感到羞愧。“日期定了吗?”“明天早晨。”监狱长说。“什么时候?”“根据监狱规定,早晨5点钟。”“你是什么时候接到命令的?”“昨天晚上。”监狱长吞吐地说。父亲看着他。“我能有多长时间和家人在一起?”“半个小时。”“按照监狱规定,我们至少有一个小时。”父亲说。“半个小时。”监狱长重复了一下,“这是上级的命令。”“你安排一下,我要洗个澡,刮一刮胡子。”父亲对他说,“世界是美好的,我要干干净净地离开。”半个小时,只有半个小时!我就要和一生中最亲爱的人诀别了!我心如刀绞,但我不能哭,我不能在父亲面前垮下来。父亲坐在地下的垫子上,这张垫子是他牢里面剩下的唯一家什了。桌椅和床都已经被他们搬走了。“拿上这些,”父亲把我以前带来的书和杂志递给了我,“我不想让他们碰我的东西。”父亲把律师捎给他的几根雪茄烟也给了我,“我留下一根,今晚抽。”他说道,还留下了那瓶古龙香水。父亲要把戒指给我,但是母亲让他继续戴着。“我这会儿戴着,不过以后要把它给贝娜齐尔。”他对母亲说。

  牢房里灯光昏暗,我看不清父亲。以前每次见面,都允许我们进入牢房坐在一起,今天却不让。我和母亲挤靠在铁栅栏上,隔着牢门和父亲小声地说话。“把我的爱转达给其他几个孩子。”父亲对母亲说,“告诉他们,我一直在努力做个好爸爸,真想能和他们说声再见。”母亲点点头,但说不出话来。“你们俩也受了很多苦。”父亲说,“既然他们今晚要杀了我,我想你们也就自由了。”我们的心都碎了。

  “时间到了。”监狱长说。我死死地抓住铁栅。“请把门打开,我要和父亲说声再见。”监狱长拒绝了。“求求你了,”我说,“我父亲是民选的巴基斯坦总理,我是他的女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要搂一下爸爸!”监狱长仍然不允。我把手从铁栅栏中间伸过去想够到父亲,父亲形容枯槁,已经被疟疾、痢疾和饥饿折磨得不成人样。但是他尽力伸直腰,够着我的手。“今晚我就要自由了。”他说着,一丝红光掠过脸庞,“我就要回到拉卡纳祖先的土地上去,变成它的泥土,它的芬芳,它的空气。那里将会有关于我的歌谣,我将成为家乡的传奇。”父亲微笑着。

  死亡的来临进入倒计时,这样的时刻该怎么度过?我和母亲就这样坐着。我们不时地哭泣,哭到没力气坐起的时候,就倒在枕头上。“我受不了了,妈妈,我受不了了。”凌晨1点半,我终于支撑不住了。母亲给我吃了几片安定药,对我说:“睡吧。”没过半小时,我猛然从床上翻坐了起来,感到父亲的绞索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摘自《武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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