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小青坐在后座,眼盯黑黝黝的窗外,一个字也不说,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是不是有点恐惧和担忧?
忽然看到三只小鸟,在风雨中低飞。这里没有树,鸟在草根上搭窝。我问:“啥鸟?”
小马接道:“傻鸟?才不傻,聪明着呢!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生存,没点智慧,早绝迹了。”
天完全地黑下来了,冰川完全淹没在夜色中了。看不到冰川,就会偏离方向,是否就地停车休息,等待明天再前进?
苏东说:“再向前走走,翻过这道山梁,再说。”
他又说:“明天若还下雨,咱们就在这等,一定要等到太阳出来,爬到冰川边,摸摸冰;都已经来了,绝不能善罢甘休!”
小马故意说:“咱们顶多有一半人动摇!”
我立即反对:“你说的那 一半,就是我和小青呗?直说吧,你真把我俩看扁了。”
小马笑了,解释说:“我是说,你俩不是得去尼泊尔么?”
小青坚定地说:“放弃尼泊尔,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又补充说:“在这困10天也不怕,车上的方便面够吃一阵了!”
奔向冰川的路上,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4个人!该开始的都开始吧,该来的都来吧!
冲巴错夜雨奇遇
“河!”不知谁喊。透过雨帘,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河,而是很大的水面。
啊,前面有路了,是大石头块铺的,那就是说,这里有人迹了。
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院落。
揉揉眼睛,是不是高原反应、产生的幻觉?是不是海市蜃楼?这个荒山野岭雪山冰川人迹罕至的地方,有幢孤零零的院落,简直是太蹊跷了。
我们的车向着那院子试探着开去,车灯大开,闪着怯怯的光亮。
不一会儿,黑暗中冒出一个人,接着,又冒出一个人,陆陆续续地,冒出七八个人。不用说,看着他们脏兮兮的、臃肿的着装,看着他们黑黑的面孔,淳朴厚实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藏民。
我们急切地问:“这是哪里?”“这河是什么河?”“冰川叫什么冰川?”我们的问题太多,他们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们,没有一个人回答我们的问题。
这时过来一个扎撒着头发、穿着红秋衣的男子,好像猜到了我们的来头,问:“你们是来旅游的?”我急忙答:“是来旅游的!”
他说:“你们走错了,这里不是旅游区啊。”
小马说 :“没错,我们就是要到没有游人的地方。”他说:“这里没住的!”
我问:“那你们住哪?”这时我才看清,院子一圈有几间房子。
“我们在这搞工程,你们一个半点,就能跑到康马,那里能住能吃。”
我们急切地道:“我们要到附近的冰川,那冰川叫什么名字?离这里多远?”
“就叫冰川,谁去那干啥?要去得坐拖拉机,别的车开不了。”
原来我们看到的河,叫冲巴错。院里住的是康马县冲巴错施工队,正在这里修堤坝。
我求助地说:“外边下雨,扎不了帐篷,我们是记者,明天想早起拍照。有没有闲屋?”
那男子是队长,叫旦巴,他很痛快地说:“有两个房间,有床有被褥。”说着,他马上带我们去身旁的屋子。门打不开,他从窗户跳进去,开了门。我们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多么善良的人啊,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一群与他无亲无故的毫不相干的人,他竟然敞开心扉,尽其所能伸出援手。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自然而然,是一种本能,好像我们是他的亲兄弟亲姐妹,他就应该这样。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泪就在我的眼圈转,我的心仍能感到藏民心灵那种至善至美的照耀。
走进屋,我们点亮自带的头灯,在灯光洒下的瞬间,我再次惊奇了,不敢相信这是实在的屋子。墙壁很白;绛红色的大理石地砖,像喇嘛披的袈裟的颜色;里屋一张双人床,外屋两张双人床。被褥都是新的,好像从来没人用过。这是西藏么?西藏会有这样的装修,会有这么干净的被褥么?
我在地上顿顿足,我在床上坐了坐,我用手摸了摸被褥。这不是梦,不是幻觉,的确是真的。
哇,怎么这么好运?
不大吹牛的苏东也忍不住吹起来,说:“我在藏区遇到困境,总能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