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改革开放３０周年“潮动中原”系列报道之三

　　本报记者　赵国锋　文／图

　　核心提示

　　１９５５年以前，生活在郑州的人认为地面上那断断续续的土墙是自然形成的土丘。此后，经过考古发掘，人们发现地下也深埋有一段段古城墙，并和地面上的紧紧相连，竟然是远古的城垣。经过考古专家学者的检测、鉴定，认定这城墙是消失已久、人们苦苦寻找３０００多年前的商代帝王商汤建造的第一个都城——亳都。就是这座古城改写了中国历史，更改写了郑州历史。在中外考古专家学者几次强烈倡议下，２００４年，郑州加入了中国大古都家族，郑州在中外的知名度大大提高。

　　

　　一位有心教师的发现

　　

　　提起郑州商代遗址的发现，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宋秀兰了如指掌，她向记者娓娓讲述了商城遗址发现的前前后后。

　　１９５０年秋天，刚刚获得解放的郑州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将连年被战火糟蹋的郑州进行重新建设，所以老郑州到处是建筑工地。

　　郑州市南学街小学教师韩维周没事儿就到城外工地上搞调查、收集自己喜爱的东西。他经常捡起从地下挖出来的破碎物品，冀望发现一些出土的古物。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他在二里岗有了意外收获，他发现施工人员不断挖出一些破碎的陶片抛在路基上。他捡起陶片仔细观看揣摩，心里慢慢产生一种兴奋。他又捡一些陶片翻来覆去的对比、琢磨，越琢磨越感到这些陶片非同小可，于是，他将这些散发着远古气息的陶片全部捡起。

　　夜里，他拿出仅有的参考书进行对比，凭借书中记载和自己的经验，他认定这些陶片是商代遗物，这让他喜出望外。他迫切希望揭开自己发现的秘密，就向有关部门做了报告。

　　

　　发掘商汤所建国都

　　

　　１９５１年春天，中科院考古所河南调查发掘团来到郑州，对韩维周的发现进行调查。发掘团根据自己采集到的标本进一步推断，和韩维周的判断一致，这里确实是一处商代遗址，并且时代比安阳殷墟还要早。这一发现立刻引起国内考古界的高度重视。

　　１９５３年，为配合郑州城市基本建设，做好考古发掘工作，河南省人民政府批准成立了郑州市文物工作组。在中国科学院考古所配合下，二里岗一带系统的、大规模的发掘工作开始。这次发掘中国重量级的考古专家得出的结论是：二里岗遗址的发现，填补了龙山文化与殷墟文化之间的缺环，使中华文明古国从不间断的历史中有了实物铁证。此后，文物部门逐步发掘弄清楚了东起凤凰台、西至西沙口、北至花园路、南到二里岗的２５平方公里范围都有商代遗物。

　　１９５５年考古工作者在白家庄发现了淡红色、坚硬的夯土，他们就沿着夯土层的走向钻探，结果发现地下这些夯土都和地面上的老城墙紧紧相连，画出的图竟是一座周长近７公里的巨大古老城垣，并且是一座拥有宫殿、内城和外郭城以及护城河组成的大城池。１９６１年３月４日，国务院正式将郑州商城遗址定为首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至此，长期困扰考古学家几千年的谜底被揭开，原来裸露在郑州地上的城墙竟是商代城墙，埋藏在地下的城池竟是３６００年前的商代国都。

　　这更加吸引了中外研究中国历史专家的眼球，他们纷纷前来考察、研究。让他们最为惊叹的是保存在地面上的夯土墙，在夏商周三代中，郑州商城是中国历史上唯一有地面上城墙的都城，她像埃及金字塔的价值一样，是中国文明的标志。

　　郑州市商城遗址保护管理处的王文华主任介绍说：“地面上可以看到的城墙有４段，就是紫荆山公园的北城墙一段，金水河与城东路交叉口以南的东城墙一段，城南路与熊儿河交叉口到西南城角的南城墙一段，还有市体育馆西侧那一段。”在考古以前，居住在郑州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些裸露地面的土丘竟然是商代的城墙，以为这是自然形成的。

　　东城墙上有不少老年人休闲纳凉，７６岁的王老先生说：“我们小时候只知道这是郑州城墙，不知道是商代城墙。那时候城墙比现在的高、长。有一年下大雨，城墙塌了一段，国民党还抓我们来修补。”

　　

　　为何说是商代第一都

　　

　　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夏代曾建都于阳城（今郑州市登封），在夏王朝建国的同时，夏的东部有一个以玄鸟（凤鸟）为图腾的部族也强大起来，其部族首领叫契，因他协助大禹治水有功，被大禹封于商，这个部族就叫商。商部族慢慢蚕食夏的地盘，契的第十五代继承人汤，为了彻底消灭夏王朝，就把都城迁到距离夏近的亳，准备决一死战。他启用开封出身于厨师的伊尹当宰相，伊尹把做饭的技巧用于治理国家，一举消灭了夏。商汤凯旋而归到亳，建立起强大的王朝，开始了浩浩荡荡的６００年商代历史。

　　由于商汤的遗迹长期没有发现，人们只能从零星的历史记载中了解她。以至于有学者认为商代只是一种传说，历史上不一定存在。一些外国学者干脆把中国历史起点从西周共和元年即公元前８４０算起。郑州商代都城遗址的发现证明了商代的存在，消除了历史学家的疑问。那么，何以见得郑州商代遗址就是商汤的第一个都城亳都呢？

　　首先，夏商周断代工程专家利用碳１４测定，又经树木年轮校正年代，确定了商代遗址建于公元前１６２０年，这个时候就是史书记载的商汤时代。

　　其次，郑州商代遗址的面积、宫殿在当时一般人是不可能建设的，据专家考证，其规模之大在当时全世界也是少有的。商城遗址出土文物一万多件，出土的３３公斤到８６公斤的青铜鼎也只有帝王才可能拥有。出土的玉簪、青铜簪也不是普通人可以使用的。另外，许多墓葬中有殉葬的奴隶尸骨，随葬的有铜鼎、铜爵、铜戈、铜刀、铜盘和玉璜、玉璧、玉戈等，这些物品也是王室用品。屹立在人民路三角公园那个铜鼎雕塑就是仿照商城遗址出土的饕餮乳钉纹铜方鼎雕塑的。

　　再次，在商城遗址周围发掘出一系列制陶、制骨、制铜的手工工场，南关外制铜遗址竟有２．５万平方米。这些工场都在内、外城之间，就像我们现在将开发区建在城外、将企业迁移到郊外一样，说明商代王公贵族就十分注重人居环境。如果商城不是都城，“企业”和居住区不会分开，不可能有这么大规模的制铜场面。郑州商代遗址出土了东周时期刻有“亳”、“亳社”、“亳丘”的陶片，说明东周时郑州仍叫亳城。

　　另外，在商代遗址发掘出一些蓄水池、水井，这些蓄水池和水井建设相当考究。当时郑州地面上并不缺水，３６００年后的今天也有很多地方老百姓饮用天然水，为什么商代遗址有水井呢？就像今天有钱人饮用矿泉水、纯净水一样，说明王公贵族十分注重健康问题，也只有他们才能打那么多考究的水井。

　　北大教授邹衡提出了认定亳都的五大标准是：亳都的位置一定要在早商和先商文化的分布范围之内；亳都的年代要同早商和先商的文化分期及年代相吻合；亳都的规模要与早商和先商的文化遗址的大小相应称，一般说，亳都应该是当时最大的遗址；亳都应有与其同时而重要的文化遗迹，如宫殿基址、陵墓之类；亳都应具备王室规格的文化遗物，如大型青铜礼器和其他重要文物。郑州商城遗址都具备了这些标准，所以，专家们认定郑州商代遗址就是商汤建立的第一个都城。

　　此后，商代都城从亳依次搬迁到嚣（敖）、相、庇（耿、邢）、奄，最后盘庚迁都安阳。由于商代不争气的纣王荒淫、残暴，被周武王消灭，商代历经６００年后，在中国历史上画上了句号。

　　

　　商汤缘何把都城建在郑州

　　

　　如果说商汤为了消灭夏王朝将都城迁到郑州，那么在消灭了夏王朝后，为什么不回到原来的地方建都，而是把他的第一个都城建在郑州这个地方呢？宋秀兰详细讲述了其中的奥秘。

　　首先，郑州处于北纬３４．７５°，东经１１３．６°，有着特别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和气候条件。研究发现，世界的古代文明都和３４°有着自然的关系，无论是黄河中游、两河流域，还是爱琴海文明都在３４°附近的范围内。这一条状地带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极适于早期农业的发展，有益人类生活、生存。尤其是在商代早期，郑州气候比现在温暖，这从出土的动物遗骸可以看出来。

　　其次，郑州水源丰富。从古代文献记载可以看出，商代郑州水域分布面积比现在大得多，西北有荥阳的荥泽，东部有现在圃田一带的蒲田泽，现在的凤凰台一带有湖泊，圃田东还有梁家湖、螺蛳湖，境内有不少河流交汇。北方有自西向东的黄河。发源于王屋山的济水从商城西北向东南再折向东北滔滔流去。当时郑州丰富的水资源给商人提供了饮用水和农作物灌溉水。由于气候温暖，郑州地上植物资源、动物资源丰富，给人们提供了食物资源。肥沃的土地可使原始农业丰收。

　　再次，郑州是战略要地。当时郑州只有西南方没有河流、湖泊，但有高大的嵩山。在当时水上交通工具不发达，没有飞机、大炮的情况下，只要把守住西南这一个口，敌人就进不来，也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鉴于郑州这么多的生存优势和战略重要性，商汤理所当然就选择这里作为他的都城。

　　

　　郑州进入“大古都家族”

　　

　　在郑州商代遗址发掘之前，被中外学者认定的中国大古都只有北京、西安、洛阳、安阳、开封、南京、杭州７个，人称“七大古都”。

　　经过半个世纪的发掘，郑州商城遗址面目越来越清晰，出土的大量文物越来越说明郑州商城的古老和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上的重要，专家学者越来越觉得郑州应该进入大古都家族。

　　１９９３年８月１６日，我市举办了“郑州商城与殷商文明国际研讨会”，会议收到１００多名中外学者递交的论文，专家学者采取学术交流、实地考察相结合的办法，就郑州商城为何王所建，郑州商城究竟是敖都还是亳都等问题进行深入细致的研讨。

　　会议取得突破性成果，我国一流的商史专家、考古学家、历史学家胡厚宣、邹衡、田昌五、李民、安金槐、许顺湛、吴玙（台湾）、李震（台湾）以及美国普林顿大学教授贝格立、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研究员等３１人发出倡议，建议郑州为中国八大古都之一。

　　２００３年１１月底，市委、市政府邀请２０多位国家级知名专家学者在北京举办“郑州商都３６００年学术座谈会”，参加专家学者再次倡议郑州列入中国八大古都。

　　２００４年，我市把商城遗址保护整治作为全市２０项重点工程之一，计划投资５亿元，全力打造郑州商都文化品牌。

　　２００４年１１月１日至５日，“中国古都学会年会”在郑州召开。会上，原国家文物局局长张文彬，北京大学教授邹衡、李伯谦，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所长刘庆柱，中国古都学会会长朱士光等专家学者再次围绕郑州商城的地位、建都时间等问题展开深入讨论。

　　专家们认为，经过５０多年的考古发掘和相关学科专家学者的深入研究，郑州商城作为商代早期建立的一座都城，至今已有３６００年历史，其建筑规模之大、规划布局之严整、文化内涵之丰富，堪称当时世界之最。郑州商城作为商代早期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是中国古都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在探索夏商周三代文明发展中具有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以商都为代表的郑州地区还发现了西山、新砦、古城寨、大师姑、小双桥等一批古代城址，两周时期的郐国、虢国、郑国、韩国等诸侯国也曾先后定都于郑，这些都表明郑州所在地域存在一个古都群，这更进一步确立了郑州在中国古都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与会代表一致赞同郑州与原来的七大古都一起并称为“中国八大古都”。中国古都学会会长朱士光教授表示：“郑州列入八大古都，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郑州市文化局副局长、中国古都学会副秘书长任伟说：“大家不要小看那裸露的城墙，他可是我们郑州的脸面，希望无论长期居住或者短期居住在郑州的人，都要爱护、保护好商代遗址！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能看到先人们留下的杰作。”

　　据任伟介绍说，为了让文化遗产保护成果惠及全社会，他们正在全力建设商城遗址公园，在进一步发掘、传承中华文化的同时，为市民提供一个休闲娱乐场所。

　　商城遗址

　　出土的青铜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