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岳寺塔

与上海金茂大厦

塔是“泊来品”，是西方文化中具有明显宗教特征的建筑文化。随着西方佛教传入中国，又被溶入了大量中国古建筑的血液精髓，成为中华本土文化中的一部分，以至于福寿绵长、泽被后世，甚至被引用到华夏传统哲学——风水学中。矗立在中国版图上无数的文笔塔、风水塔、镇山塔、镇水塔等，都曾久久成为一个地区的标志性景观。

嵩岳寺塔建于北魏孝明帝正光元年（公元520年），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砖砌佛塔，高40米，15层，周长33米余，壁厚2.45米。梁思成评说该塔“自柱及卷面均呈显著印度影响，外来基因已化入塔身。”塔的基座主体平面为接近圆形的十二边形，底层特高，自二层以上塔身骤然降低，形成叠涩密檐，通体呈抛物线形，有明显的卷刹，各层之间均饰有上下对称的壶门、斗拱、灵窗、雕兽等，矗立于“峻极于天”的太室山怀，更显得雄伟挺拔、俊俏秀丽。

嵩岳寺塔不仅造型别致、精巧独特，而且选材考究，塔体全由青砖配以糯米汁拌黄土泥砌垒而成，虽历1400余年，百余次地震，以及风雨剥蚀，至今不酥不碱，不倾不斜，巍然如故，可谓久经考验。

曾听五台山普寂长老说过：佛教中传，一般是先有塔而后建寺，寺以塔名，早期的佛寺称塔寺，再以塔为中心建僧舍，和尚诵经是绕塔转圈，边走边敲木鱼，心中默背口中念诵，煞是好看。只是自唐以后逐渐改了规制，塔与寺开始有所分离，也有把塔建在寺旁、寺后或者寺外的。

嵩岳寺塔很高很美，只是从小看惯了，并未觉出它在人类建筑史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觉得无非就是一座名塔，一个宗教的标志符号而已。及至2000年到上海办事，忙里偷闲，去瞻仰“东方明珠”时，老远发现一座高楼怎么看怎么“面熟”，朋友主动介绍说“那是金茂大厦，是中国第一、世界第三高楼，是仿照嵩山的嵩岳寺塔整体结构建成的上海标志性建筑。”朋友无意间的一句话，立即吊起了我的胃口，于是向朋友建议：“那就先看金茂大厦吧。”

总高度420.5米的金茂大厦坐落于上海浦东世纪大道88号，占地面积23611平方米，总建筑面积29万平方米，是上海迈向21世纪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它的高度仅次于马来西亚吉隆坡的双塔大厦和美国芝加哥的西尔斯大厦，耸立于黄浦江畔陆家嘴金融贸易中心，遥对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毗邻延安东路隧道口，主体建筑地上88层，地下3层，是一座融办公、商务、宾馆等多功能为一体的智能化高档楼宇。

金茂大厦1992年12月批准立项后，面向全球招标设计，多国设计事务所参与了这场设计竞赛，美国SOM事务所的设计师们“剑走中锋”，首先把视野投向了中原的传统文化，发现了嵩山佛教建筑的代表作——嵩岳寺塔，在这里得到了有益的启迪。他们以大胆创新的设计思维，把嵩岳寺塔的简洁和细腻，淋漓尽致地体现在金茂大厦的整体造型之中，巧妙地将世界最新建筑潮流与中国传统建筑风格糅合在一起，成功设计出了世界级的、跨世纪的经典作品，一举成为海派建筑的里程碑，并成为上海著名的标志性建筑物。金茂大厦外形分为13段，层层和缓地向上收缩，每段的间距也不断内敛，呈现出密檐塔体形舒缓圆浑的抛物线。嵩岳寺塔无意中被烧掉塔棚、木梯后形成的空心状态，也成为设计师们别出心裁的设计借鉴：金茂大厦第56层至塔顶层的核心筒内是一个直径27米、阳光可透过下反光板折射进来的净空高达142米的“空中中庭”，环绕中庭四周的是大小不等、风格各异555间客房和各式中西餐厅等。金茂顶部宝石状的收缩处理也借用了嵩岳寺塔巨大的仰莲瓣组成的须弥座和相轮、宝珠。庞大的外体上每段夸张的叠涩层檐成为视觉上最抢眼、最突出的元素，把庞大的“塔身”反倒隐在其内。由细密的金属杆件织成的面层罩在玻璃幕墙之外，呈现出细腻迷人的绚丽光彩。

金茂大厦1994年5月动工建筑，1997年8月竣工，1998年6月荣获伊利诺斯世界建筑结构大奖，1999年10月荣膺新中国50周年上海十大建筑金奖首奖。1400年前建于古老嵩山之上的寂寞古塔，就这样被今天西方世界的建筑师巧妙化用，在国际大都市的万丈红尘中，用玻璃和钢铁矗立起一座高达420.5米的现代嵩岳寺塔，演绎出一曲倾国倾城的传奇绝唱……

金茂大厦在建筑学上所获得的至高成就，不论是在中国的或国际的奖项中，都蕴含着嵩岳寺塔一份不可磨灭的功劳。

刘铁成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