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完了,也砸完了,梁冰气喘吁吁地站在李春天的对面,挑衅似的看着她。
李春天匆匆向地上一瞥,她的心像被谁狠狠捏了一把——报社发给她的优秀编辑的水晶奖杯已经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那是他们单位三年才评一次的奖项,整个报业集团才只有两个名额,对李春天来说,它不仅仅是一种荣誉,更是在编辑部继续泡下去的寄托,是青春的寄托……
之前她跟梁冰争吵,为钟小飞的死而鸣不平,掉了那么多眼泪,而此刻,当她精神的寄托被打碎,心疼得要窒息,眼泪却不知去了哪,流不出来了。李春天感到口干舌燥,她颤抖地指着地上的奖杯,一遍一遍地叫喊着:“你干吗?你干吗?你干吗呀?!”梁冰白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李春天只好对着她旁边目瞪口呆的刘青青发问:“他到底在干什么呀!到底想干什么呀!你把他带到我家来你们想干什么呀!”眼泪成串儿地掉下来,那一刹那,房间里安静极了,安静到可以听见泪水滴落的那一声“叮——”……
李春天蹲到地上,把她的那些“荣誉”一块一块捡起来,抱在怀里,“我在报社待了七年,七年,我没时间谈恋爱,没时间买衣服,没时间旅游,就连我妈病了我都没时间天天看着她,我就得到这么个东西,报社三百多编辑记者,三年才评一回,你知道这对我多珍贵?”
梁冰好像忘了之前他疯狂的举动,嘟囔着:“啊,珍贵。”他一脸的无所谓,一脸的不在乎。刘青青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了,从背后狠狠地掐了梁冰一把,咬着后槽牙跟他说:“道歉!快点给老二赔个不是!”
但,已经晚了。李春天已经被彻底激怒,她几乎跳起来把怀里那些“荣誉”的碎片朝梁冰扔过去,然后疯一般跑到洗手间抄起墩布劈头盖脸地朝梁冰抡过去,然而她的墩布忽然停在半空中……梁冰又吐了。刘青青反应迅速,她把梁冰拖回沙发上,第一时间拿过李春天的墩布,忙不迭地打扫肮脏的地面。
李春天顺着墙根儿滑坐到地上,双手捧着脸,欲哭无泪。突然,刘青青惊叫起来,“你流血了!”李春天抬头,才注意到手上沾满的血迹。刘青青丢下墩布扳过她的脸,“别动,肯定是奖杯的碎片溅到脸上,划了个口子,有酒精没有?酒精和棉签儿。”
李春天一把推开刘青青:“滚,带上梁冰,从我家滚出去!”
刘青青迟疑了一下,把她之前清扫的污秽装进了垃圾袋里,又简单整理了凌乱的客厅,最后,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到李春天的一边儿,“别生气了,尽管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老二,我相信一定是梁冰做了不该做的事儿,你是对的……今儿的事儿,别往心里去,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李春天仰起脸看了刘青青几秒钟,最后,疲惫地闭上了眼,说了一句:“走吧,你们走吧。”
刘青青转身费力地拖起梁冰,走到门口,喘着粗气对李春天说:“别坐地上时间太长了,凉。”
“青青,梁冰醒了你告诉他,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他。”
7
李春天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如果不是为了到客厅接水在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看到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她几乎忘了凌晨发生过的一切。
恰在此时,李春天感到右侧眼角的下方一阵刺痛。带着怨气,她重重放下杯子转去照镜子,这一照不要紧,凌晨时分的一切细节都更清晰起来。——小指甲长短的一道划痕,已经结了痂。伸出手指轻轻碰触,立刻有丝丝血渍渗出,李春天赶紧又找来棉花和酒精消毒,小心地贴上创可贴,然后找了一大堆理由宽慰自己伤痕累累并且疲惫不堪的内心。
通常,当敲门声响起,李春天开门见到最多的人是邮递员,今天,李春天见到的却是姚静和小沈。
姚静和小沈看着李春天惊讶的张大了嘴:“你的脸怎么了?”
李春天避而不答:“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俩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