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每天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离开前，老王顺手把当天的报纸整理好，塞进提包带走。

我们都认为老王是个小气的人，即使是一份报纸，也偷着往家里带，难免让人鄙夷。老王也察觉到办公室里大家异样的目光，可仍我行我素。如果有人问起报纸的事，他只淡然一笑，找个借口敷衍了事。

我们有时故意让他难堪，说要看隔天的新闻，要查上期的彩票中奖号码，要看招聘启事等。其实，我们的目的只是问他要报纸。他拿不出来，总是把手一摊，笑着说：“报纸没有了，你们要查的内容，我回家再给你们找出来。”

一次，李大姐买了一篮子葡萄，洗了分给大家吃。她想找几张报纸放果皮，找遍办公室，没一张报纸，李大姐的怨言就来了。李大姐说：“老王，你也太会揩油了，一份报纸也值得你天天往家里带？”我们也纷纷附和，数落老王如此爱占小便宜。没想到，老王脸不红心不跳，仍是淡然一笑，说：“把果皮装进塑料袋吧，吃完了，我提出去扔掉。”老王脸皮如此厚，我们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那天下班，我快到家时，想起有份文件落在办公室里。我急忙坐出租车回到单位，在传达室门口遇见老王。老张头不在，我看见老王把报纸轻轻地放在传达室的桌子上。

第二天，我问老王为何把报纸给老张头。李大姐听见了，大声说：“老王，下次不准你把报纸送给他，我宁肯扔了烧了，也不给他。”

老张头和李大姐之间有误会，两个人一直像仇人似的。老王说：“你何必跟他计较呢？他是我的邻居，妻子长年卧病在床，儿子是个消防队员，不久前，在一场救火行动中不幸牺牲。”

我问：“那你为何不当面给他报纸？”

老王说：“他是个好强的人，当面给他报纸，他心里会不舒服的。”

此后，谁也不再问报纸的事。有一回，我还看到，李大姐把一份报纸悄悄地放在传达室的桌子上。

摘自《文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