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晚点，李春天陪着父母在机场大厅站了两个多小时，一拨又一拨从美国飞来的人从通道浪潮一样的涌出，拖着行李，抱着小孩，男男女女，看起来每一个都比李思扬辛苦。

凌晨时分，李思扬带着儿子终于露面。她推着沉重的行李车，穿一件短袖T恤，怀里抱着鲜红色的羽绒服，眼泡浮肿，蓬头垢面，与李春天通过网络视频见到的老大判若两人。

“老大——”王勤兴奋地对着李思扬招手。

“老大——”李老二奋力冲上前。

李永坤帮外孙拿过行李，李春天忙不迭地帮老大套上羽绒服。

“快让我好好瞧瞧，”李思扬揶揄李春天，“又胖了啊。”

“去！”李春天白她一眼，“你干吗呢，老远就看见你对着小老二叨叨叨的！”李春天转脸去找“小老二”凯文，小孩就是小孩，转脸就丢掉沮丧对着姥姥又亲又抱。

“忒不听话了他！来的时候就说得好好的，下了飞机先去吃烤鸭，好，到了到了，他变卦了，非说要根据北京的时间先回去睡觉！我正告诉他男人得遵守对女人的承诺……”说着，李思扬对她的小儿子喊道，“凯文，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是，”小老二无心同他妈妈纠缠，“您说的没错，男人要一辈子为女人做好事。”他说得斩钉截铁。

一家人果然是吃过了一顿烤鸭才回去的，小老二凯文吃得津津有味，小老大不时提醒他：“别吃太多，你会撑得睡不着。来，给我。”说完，不忘把他弟弟刚卷好的烤鸭卷塞进自己嘴里……

大人们哄堂大笑。

折腾了大半夜，一家人都疲倦了，老的和小的都睡了，只剩老大和老二仍挤在当年睡过的床上说个没完没了。重点还是张一男和刘青青。

李春天详细介绍了张一男和刘青青婚前婚后发生的大小事件，李思扬只是静静地听，不时的冒出“嗤”的一声笑。李老二说得口干舌燥，最后温柔地向老大请求道：“老大，你就听我一次，别再纠缠张一男了……人家青青……也不容易，恋爱了那么多年，这辈子就爱了这么一个……”

“是她自己太糊涂，”李思扬把胳膊搭在额头上，仰面躺着，“既然爱他，就不能跟他结婚，别跟最爱的那个人结婚。”最后一句，她似乎说给李春天听，又像在自言自语。

李春天讲起了孔毅，说出了她犹豫了很久的问题：“你说，他喜欢我吗？”

“哼哼，”李思扬闭着眼，“你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喜欢不喜欢他。”

“还行吧。”李春天想想说。

“什么叫还行？你这儿买鞋呢？”

“可不是还行嘛，反正不觉着讨厌。”老二淡淡地说。

“瞧你这话说的！”李思扬一骨碌坐了起来，“你不讨厌的人多了，你都爱他们呀？从小你就这样，肉了吧唧的，问一点儿什么都是‘还行’、‘差不多吧’、要不就‘不知道’！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有你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么？”

“哼，我就是对自己太负责任了，到现在没找着对象。”李春天嘟囔。

“得了吧，你负什么责任了，成天糊里巴涂的。”李思扬踢了踢李春天的大腿，“要不这样吧，哪天你把他约出来，我给你把把关。”

李春天也翻身坐了起来：“怎么越说越精神。”

“是啊，”李思扬挑挑眉毛，“要不咱俩开车出去兜风吧。”

“兜风？发疯吧，这都几点了？”

“哎呀，走吧，走吧，就当带我参观参观新北京。”说着话，李思扬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

李春天真是自叹不如，老大就是老大，不服不行。

雪停了，一片白茫茫，依稀还能看见天空繁星点点。路上洒了融雪剂，一眼望不到头的湿滑。李春天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在城里穿梭，遇到新建的小区或是新盖的大厦，她把她看来的听来的大道和小道消息都讲给老大。

再往家开的时候路上已经开始堵车，路不好车又多，等一个绿灯花了20分钟，此时李老大的瞌睡也来了，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路过地铁站，李春天推了李思扬一把：“你坐地铁回去吧，到家早点好好洗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