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迎奥运

王凤英

举世瞩目的奥运会越来越近了，我们家也开始进入了“倒计时”：儿子儿媳每天早出晚归，说是为迎接奥运加班加点；孙女也不甘示弱，为迎奥运每天捡垃圾、搞宣传、公交车上让座位。我一个退休工人能为奥运做些什么呢？

思来想去，2008奥运会，必定会有很多的外国人要来中国看奥运，到那时说不定外国人还会到我们这个小城来观光，如果我懂几句日常英语，能和外国人对上几句话，为外国人做一下临时向导，“老外”一定会伸出大拇指说：“中国的老太太了不起，中国真棒！”

对，拜师学英语！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家人时，儿子儿媳先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继而竖起了大拇指：“妈，您的这个想法既有意义又时尚，我们全力支持！”孙女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奶奶要学英语，我来当老师！”

有了家人的支持，有了孙女这位小老师，我学英语的劲头更高了，信心更足了。于是，每天，孙女都抽出时间来教我学英语。孙女认真地对我讲：“奶奶，如果对面碰到了外国人，你一定要主动给人家打招呼，说‘HELLO！HELLO！’记住了吗？”我回答孙女：“‘黑喽！黑喽’记住了，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老师。”孙女说：“有问题，尽管提。”我说：“孙女，就算咱遇到一个非洲人，咱也不能当面说人家‘黑喽！黑喽’吧！”我的话音还没落，孙女已笑得直不起腰了。孙女说：“奶奶听好了，‘HELLO！HELLO！’不是说外国人长得黑，‘HELLO！HELLO！’是‘你好！你好！’的意思！”——原来如此！险些闹误会！

我年岁大了，记忆力也差了，刚开始时学得相当吃力；但孙女却颇耐心，教得也认真，一个单词她要读上数十遍！为了奖励“小老师”，我特意为孙女做了她爱吃的油饼。吃着喷香的油饼，孙女脱口而出：“THANK YOU！THANK YOU！”我摇着头对孙女说：“烙这油饼，‘三克油’可不行！”正在一旁吃饭的儿子儿媳，一口饭没吃下去，全喷了出来。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孙女对我说：“奶奶，‘THANK YOU’不是‘三克油’，是‘谢谢你’的意思！记住了吗？”唉！这事闹的！

笨归笨，我学习的热情却是空前高涨。不到一个月，我就学会了50多句日常用语，如果遇到一个“老外”，我也能应付一阵子呢！现在，我每天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习孙女教我的外语会话，天天乐此不疲——奥运会马上就要到了，我的心和全国人民一样激动而渴望，而且，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在奥运会期间，能够进京，做一名“奶奶级的”奥运志愿者，为奥运会贡献一份力量！

涛 涛 图

过了7月20日，参加高考的学子的心就不安定了——我录取了吗？包括我的侄女儿，尽管她只考上了专科，心里一样的不安。昨天，我带着她和女儿一起去游泳，侄女儿还在问：“大姨爹，我会录取吗？”那一脸的焦灼，我只好安慰她说：“你一定会录取的，因为现在的学校多呵！”我想起1981年的夏天，我在老家等候的事。

那年我报了志愿后，就在家里等。说是等，其实是去挣钱，因为我明白，家里穷，哥哥姐姐相继成家，已把本不富裕的家搞得空荡荡的。但我一心要读书，何况我考上了大学，是我们黑水凼考出的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个吃上国家粮的人。读书得要钱，我就趁这两个月时间，挣一分是一分。扯中草药，比如淫羊霍、金银花、枇杷叶，还有就是捡菌。

那时没有电视，全公社唯一的电视是驻军的。只有家家通的有线广播。因此消息十分闭塞。我心里明白，我会录取的。但左等通知书不来，右等通知书不来。到了8月中旬，那个心就焦急起来。想上学校去看看，但学校真远，离我家几十里，在县城。就在我最着急的时候，白天过去了，到了黄昏，我们在竹林乘凉。川西农村的晚饭特别迟，有时要等到九十点钟才吃得上。原因是白天干活，加上燃料是柴火，就慢得出奇。

这时，村支书陪着一个人来到我家，他们是骑自行车来的。开始我还没有注意，认真一看，这不是陈老师吗？陈老师以前在我们公社初中教物理，我考上县一中后，他也调到了那儿的初中部教书。

“陈老师，你好！”我虽然和他不熟，但认得的。

“你就是马卫吧？”

“是！”

“这是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我接过一个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录取通知书，上面除了有报到时间、地点，还有关户口和粮食关系的转移事项，等等。我的热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我终于跳出了农门，成了公家人，吃上了国家饭。

一会儿，我们家就沸腾了，周围的邻居来了不少，没有那么多凳子，好多人只好站着，有的当场就教育孩子，就拿我作为他们学习的榜样。我把陈老师和大队支书请到家坐下，母亲给他们煮了荷包蛋，那是农村最好的礼遇了，一般只有新女婿才能吃上的。我再爬上李子树，为陈老师摘了一包新鲜的李子。农村穷，面对骑了几十里路自行车给我送录取通知书的陈老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手送给他。这点才从树上摘下的李子，只能略表我们农家子弟的心意。

去年，女儿考上川外，她的通知书简直就是礼品包，制作精美，挂号特快。上面的录取通知书还是双份的，有一份专门给考生做纪念。而我们那时的录取通知书就是张薄薄的纸，是一个小信封装的，但它却决定我的人生命运。

感谢陈老师，感谢那张普通纸制作的录取通知书，也许我这个作家，就是从那一瞬开始的，因此终生难忘。

录取通知书

马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