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同发
他决定要做些什么,站在那所大学校园,四周望着这个与他因为一个女孩而联系在一起的校园。
那个后来被他称作木儿的大四女生,就住在那栋6号楼的4层,与5号楼正对。两楼之间的空地,芳草萋萋,花红柳绿。他仰着脖颈,久久地注视着木儿的窗口,也在注视着自己的爱情。他决定要为木儿,也为自己做些什么。
当爱情发生的时候,常常是没什么理由可言的;当一段感情结束时,却有各样不同的理由。遇到木儿之前,他已不相信还会再爱上别人,而人生的遭际恰恰让他与木儿相遇。
那是一个签书活动,他早早排在等待的队里。他喜欢那个比他还年轻的作家,从第一次阅读他的作品,就像前世有约一样喜欢上他的作品和他这个人,成了一个铁杆FANS。
木儿当时就站在他后面,一个洁白安静、满头微黄的卷发、明眸皓齿的女孩,竟然抱着5本书。不知哪来的冲动,他立刻决定再买3本。难道还有比他铁杆的铁杆?不料回来时,后面有人不许他“插”队。他愤愤回应,我本来就在这儿,刚去拿书了。对方却不依不饶,而且书店保安也过来不让他归队。于是,他眼望木儿——她只是静静地低眉看书,别人的争吵似乎一点也没干扰她。见如此,他只好向她求救:嗳,能不能证明一下我刚才站在你前面。连喊几声,她才抬头,眨着长长的睫毛,不知所以然的样子说,你叫我?可我的名字不叫“嗳”。气得他一下子都笑了出来。当然是木儿后来把他从尴尬下解放出来,两人就聊起这位作家,就相识了。有点浪漫,也有点意思。
就因为那天她的样子,他手机里把她的名字输成“木儿”。她知道后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听出来了,她总喜欢说好啊,而且是连着两个。温情可人的小丫,一瞬间如剑般刺入他的心门。仅仅过去两周,他就向她求爱,这次她没说好啊好啊,连一个也没说。
与木儿的相遇让他很费力气地去想前世。有一天给她手机发去短信,问她还记得前世否。她笑着回信:前世?不记得了,你谁啊?他明白她是故意的,便回信:我是我呀!你前世投胎前,我们曾有过相遇。可惜你上奈何桥后喝了迷魂汤,忘记了那个世界的一切。
他甚至与木儿在一个月亮之夜,走在长长的街道很久很久,谈着人生梦想。而给他的人生带来梦想的木儿,还是用温柔的一刀,切断了他对她的梦想。她说她有男朋友,在四川上大学。他笑自己真愚,一个人要想拒绝,自然会找到无数个可能的理由……她偏偏找这样的理由!这是力图堵死他的一切可能!
于是,在那个夜到来的时候,他静静地站在6号楼与5号楼之间的空地。
学校10时准点熄灯。
突然,5号楼7层的一个窗口映出最早的烛光,接着是6层的窗口……
相对的6号楼有人喊:瞧对面。很快,6号楼的窗口伸出许多张惊奇的脸。5号楼的烛光一个个在窗口次第点亮,温馨、摇曳。有人惊叫:好像是一个字啊,像是“木”。不久,另一声急急地传来:快看快看,还有蜡烛在点亮,一撇……一竖……像是弯钩,是“儿”,就是“儿”字。不少兴奋的学生飞快地聚到楼下,对烛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伴着越来越多的惊叫和欣喜的目光,分布于不同窗口的烛光最后组成——木儿,嫁给我吧!
掌声和欢呼声响彻校园。有人大喊:“木儿,站出来吧,让我们瞧瞧!”许多人不约而同连续不绝,最后发展成齐声高呼:“木儿,木儿,嫁给我吧!木儿,木儿,嫁给我吧!”
有人在窗口敲盆,有人弹奏吉他,有人唱起“火辣辣的情歌一直唱到那天亮”……兴奋的欢笑在夜色中激荡……
出于安全,学校保卫人员不久出面制止了。令众人遗憾的是,直到最后,那个“木儿”也没出现。但是大家知道,这个夜,一个叫木儿的女孩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微笑着离开了。他清楚,如果这次还不能收获爱情,木儿就将永远不属于他了。接下来的几天,他的手机不断响起,却没有一条短信或电话是他期待的。
5月12日,他收到短信:“地镇了!”是木儿匆忙间把字都打错了……此后再无信息。
找到木儿的同学,人家告诉他,那个叫李婧羽的女孩已去四川,她男友在震区中断了消息……提起那个“烛光之夜”,木儿同屋人都说看到了、看到了,不过李婧羽那天并不在宿舍。
木儿的手机再也打不通。他整好行装,去中国西南一个叫汶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