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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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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陶片

叶延滨

冬月。我的这套旧宅背阴,终日不见阳光,奇冷。蜷在沙发里,只好读书。读聂鲁达的回忆录《我曾历尽沧桑》。对聂诗很熟,所以读来很流畅,读他的诗往往想到李白,这个联想是怎么产生的,自己都觉得有趣。

对面楼上灯火通明,哗啦哗啦,一夜都在搓麻将。两耳麻将声,一卷诗在手。生活大概就是如此,惟有其不和谐,方才生动丰富。我至今不会打麻将,也不想学,我总以为是我这个人的“洁癖”,把麻将和一种与姨太太有关的生活方式联系起来。也好,少了些热闹,多几分清静,有书为伴,也就孤独得习以为常。

诗人真是种奇怪的人。记得年初为青海的昌耀写了一篇短评《拾陶片的艺术家》,对昌耀诗中的一个意象我非常惊奇。他把诗喻为陶片,在历史的积淀层中,那些残碎的陶片让我们久久感动。

诗是生命的陶片。这是美丽的,也是残酷的。

我们的生命像泥土一样平凡,也像泥土一样神奇。泥土是会产生奇迹的,有时会长出参天大树,有时会培育奇艳的花卉,更多的是只长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其蕴含的生命意识真是可以作为生命的定义!那些倾国倾城的美女,那些气吞万里的君主,何其辉煌的生命体,当然是大树,是奇葩,是生命的骄傲。然而,比这些更权威也更残酷的是岁月,在岁月之火劫掠过的历史大漠上,只有离离原上草。

诗人们企图超越这种生命轮回,他们历大苦大难,经心力交瘁,有时摧肝裂胆,有时柔肠寸断。如同泥土经历水深火热,变成坚硬的陶器。陶虽硬然易脆,那些伟大的诗人连同他的高贵的灵魂,都会在历史的铁锤前不可避免地玉碎!可是,他们情感的一部分却在破碎的陶片上永恒了,这种永恒是残缺的,不圆满的,这些陶片就是我们代代人拓印的诗篇。

是的,所有的诗篇都是诗人情感的拓片。

这是诗人的幸运还是诗人的不幸呢?陶片拓印了一个已经不再存在的灵魂,然而陶片不再是泥土了,不是泥土的陶片退出了生命轮回的循环链。不是吗?我们有成百上千的君王,却只有一个李白。李白不能复制,哪怕会再有李清照、辛弃疾……

那些人之骄子——君主、高官富翁们会在自我感觉良好中享受一个生命“优秀分子”所应得到的快乐;尽管,最后会同一个少年学子的诗句“粪土当年万户侯”有同样的结局。

而那些诗人们,那些把生命一点一点变成陶片的艺术家们,却终生不得“自我感觉良好”;因为李白留下的陶片,杜甫留下的陶片,聂鲁达留下的陶片……还在神奇地展示人类精神的魅力,后来者,等待他的是不甘落伍而又99.9%的必然落伍的命运。

永恒而又短暂的生命在那些残碎而又永恒的陶片面前得到的是什么?

我对面的人家,麻将声依然那么热烈。

我桌上的诗集,依然沉默着……

聂鲁达的传记上还是那个题目:“我曾历尽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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