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穷，每年难得吃一次羊肉。每次村里有人宰羊的时候，我们一伙孩子总是围着看。等羊肉下锅炖的时候，便飞快跑回家，央求母亲去买羊肉吃。

母亲总是拗不过我们。看到母亲点头，我们便拿起盆子飞快跑去端羊肉汤。回来的时候，母亲端着羊肉，我们三个孩子又蹦又跳，高兴得手舞足蹈。回到家，母亲总是再把羊肉煮熟，然后放点香菜。我们总是急得抱着碗站在锅边等着，馋得直咽口水。锅开了，母亲把羊肉都盛到我们几个孩子碗里。然后，微笑着看着我们狼吞虎咽。母亲总是说，慢点吃，锅里还有的是。总是等到我们几个撑得肚子滚圆、满意离开时，母亲才把剩下的一点汤收起来，留着下顿喝。

后来，我们长大一点了，家里生活好了，再吃羊肉的时候，我们总是不停地让母亲吃。可母亲总是微笑着说，我不喜欢吃羊肉，闻不惯那种膻味，你们吃吧！我们便风卷残云般将所有的羊肉处理干净。

再后来，我们长大了，像小鸟一样飞离了家，身处繁华都市，喝遍大小汤馆、各种做法的羊肉汤，均没有故乡的羊肉汤那般荡气回肠的香味。回家说给母亲听，母亲笑了。于是，每年年底回家的时候，还没迈进家门，便会闻到那久违的香味。母亲总是熬一大锅羊肉汤等着我们，直到离开的时候还喝不完。

结婚后，母亲来帮我照顾孩子。母亲总是提醒我，多买羊肉汤给孩子喝，养胃，长大后胃口好。每次买来，母亲总是把好肉挑给孩子，然后把其他的分到我们碗里，知道母亲不喜欢吃羊肉，我们也都不勉强她。

那一次，我买了很多羊肉，可老公临时有事不回来吃饭了。我对母亲说，买了这么多羊肉可怎么办啊？光挑点好肉吃，把汤倒掉算了。谁知，母亲惊讶地说，怎么能倒掉呢？那多可惜，你们小时候，我连汤都喝不着，我帮你喝。那一天，母亲喝了两碗，嘴里还不停称赞：羊肉汤就是香。

仔细想想，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喝羊肉汤。看着母亲满足地喝着羊肉汤，我掩饰着自己湿润的双眼，转过身去。

摘自《洛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