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凯 任雨涛

和亲家初次见面，总要找个地方叙一叙。半月前，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按说在家里请客，是最好的选择，既经济实惠，又不失礼节，不过就是太麻烦，不说别的，咱关键是不具备大厨的手艺。冷落亲家就是冷落未进门的儿媳妇。订哪家饭店，吃什么，亲家是否喝酒抽烟，还要不要送上点礼。你不想都不中，如今规矩太多，像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跟不上形势了。邻居家的老张就曾发生过让人啼笑皆非的尴尬事，他不知道亲家闻不得羊膻味，结果把人家领到清真饭店……

我问儿子，她家有什么讲究没有。儿子说她家是城市人，哪有那么多事？我放心了，就订了一家叫“胡辣鱼”的饭店，听说那里的鱼不仅新鲜，而且是野生的，每天去晚了还排不上位哩！没想到很快就遭到拒绝。未进门的媳妇说，别开玩笑了，难得你家人也想得出来，胡辣胡辣，这明显是让我们“煳了”散伙嘛。儿子跟我一学，真让我哭笑不得，我恨自己学识浅薄，不懂胡辣含义。

后来我又选了一家眉西大酒店，那是一家四川人新开张的饭店，东坡肘子、梅菜扣肉做得相当有味。我的话一出口，竟被儿子立马否决了。他说，你光图经济实惠，离家近，为什么不考虑下店名，眉西眉西，就是“没戏”的意思，让人一听就不吉利。我说，你个臭小子，如今哪来那么多封建思想，我跟你妈结婚那阵儿，两张床一并，随便在“黄浦”饭店请了几桌，如今不也过得好好的，也没有黄。儿子说，过去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什么年代？

是我们落伍了，还是时代变化太快，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是踏不上时代的节拍。我说，你们随便吧，想在哪见面都中，钱我出，主意你们拿，饭店由你们来订，“帝豪”、“国际”都中。说这话时，我心里确实有些虚，因为听说那地方喝杯茶都不少钱，绝不是我们老百姓去的地方

儿子和未进门的媳妇，毕竟多读了几年书，居然能在全市上千家饭店中找到百合酒家，百合百合，和和美美，名字又好，档次又高，是两家人都能接受的好吃处。从我们这里到饭店，坐汽车就得一个小时。那天我们租了两辆出租车，双方父母、介绍人，还有儿子和未过门的媳妇，总共9个人，正好一桌，美其名曰“天长地久”。

不要说，这个饭店真红火，很有时代气息，进出的都是成双成对，大厅里还放着“夫妻双双把家还”的黄梅戏。吃的是百合饭，喝的是百合汤，酒也是百合酒，两家人和和气气，小两口和和美美，我想婚事总该不成问题了。趁亲家喝得几分醉，我摸出两块上万元的“情侣表”，赠给儿子和未进门的媳妇，我说，本该送你们戒指的，但那玩意我觉得不如这个实用。打开装饰盒，两块表散发出金光。

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但未进门的儿媳却大闹一场，说我这个老公公，太不通人情事故，哪有结婚送表的？我就犯糊涂了，表又怎么了？儿子说，表又称钟，送钟是啥意思？我如梦方醒，迂腐啊迂腐。我记得我结婚时，单位每人兑了5角钱，买的就是一个小座钟，如今不也是走得好好的，一秒都不差。

涛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