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华强
高中毕业后,我没考上大学,去到了表哥的建筑队学瓦工,表哥让我拜了一位姓徐的师傅为师。徐师傅四十多岁,他一天到晚蓬头垢面的,活儿却干得很快很漂亮,我每天就跟在他身边为他递红砖递沙浆,但由于我的节奏时常跟不上趟,由此,他对我通常也没得个好脸色,更不让我动手学砌墙。
每天中午从工地上下来,徐师傅都会饿狼般地从工棚里拿出自己的碗筷。他拨饭的筷子不停地翻动,快得惊人,一碗饭两分钟都不到就下肚了,然后到灶上又打上一碗。而我则细嚼慢咽地吃着饭,感觉自己和绅士一样,但由此却常常吃不饱。
一天,吃饭的时候徐师傅碗里的一块肉不小心被拨到了地上,而且正掉在一块干牛粪上。就见他用筷子夹起那块肉,毫不迟疑地就送进了嘴里。他把肉放进嘴里后,还用力“吧嗒”了几下,然后转过头,向我笑了笑,很满足的样子。我感觉胃里的东西快涌到了嘴边,连忙捂着嘴,跑向了工棚旁边的一个简易厕所。等我出来,师傅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下午再干活时,我不愿再挨近他,仿佛他浑身的汗味都是牛粪的味道,由此,我递砖的速度就更慢了。师傅突然停下手中的活,恼怒地对我说:“看不惯了!我告诉你,要干这活你就得习惯,当民工可没那么多穷讲究,最要紧的是得有力气,不吃饭不吃肉你哪来的力气呀!跟不上我做活就滚一边去,我可不带你这么个徒弟,不好好读书,跑这来碍事。”
我满腹委屈地跑去找表哥让他给我换个师傅,可师傅们像是与徐师傅串通一气的,谁也不愿带我。徐师傅最后幸灾乐祸地对我说:“看你那文弱样,不读出书来我估计你是混不上饭吃的!”
我强忍着悲愤的泪水离开了工地,可回家除了向父母学种地基本没什么可挣钱的了。于是在父母的鼓励下我走上了复读之路。
当我拿到大学通知书时,表哥意外地捎来了徐师傅送的100块钱喜钱。表哥说:“你别怪你师傅当初那样对你,在你之前他还带过一个辍学的徒弟,后来他硬是将人家撵回学校去了,他这样做是不想看到下一代人再走他们的老路,这次听说你考上了大学,你师傅非常开心,还向人炫耀说:他的徒弟中出了一个大学生!”
那一刻,我禁不住泪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