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菲

不知道为什么要相爱，我们爱了。我们爱得天翻地覆，爱得海枯了石烂了，沧海变桑田了也不要变心。我们相爱时的任何阻碍和任何对我们爱情的质疑都是我们眼中的恶势力，任何外界的条件都是那么庸俗不堪，都与我们纯洁的爱情格格不入。我们只要两个人永远相守，相亲相爱，甜甜蜜蜜。于是，我们结婚了，不仅从感情上、从内心里结合在一起，从形式上、法律上也牢牢地结合在一起了。于是，除了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的浪漫，更有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的现实，除了甜言蜜语的温柔，更有为稻粱谋的艰辛。除了相互理解的感动，更需要相互适应的磨合。孩子来了，亲友来了，收入多了，支出更多了，社会能力日渐增强，要应付的关系也日益增多。

不知道为什么会改变，我们变了。从何时起，我们的浪漫没了，只剩下现实；温柔没了，只剩下艰辛；感动没了，只剩下没完没了的磨合。我的眼中不只有你，还有更多的人和事。曾经的海誓山盟变成了指责和抱怨，曾经的温柔体贴变成了冷漠和争吵。

但是，我们始终在一起。一个小家从无到有，从崭新到弥漫着彼此的气息，小家里新生命的诞生和成长，家的概念已镌刻在心。多年来彼此熟悉的生活习惯也成了小家的内涵。婚姻让我们成熟，让我们变得丰富，婚姻给了我们生命的质感。回想着过往的种种经历，生命中最丰富的这二十年，每一步都与身边这个人密切相关，想把他分开来单独理出自己的那一份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是从前被我们挂在嘴边的“我爱你”再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那么，是我们的爱情没有了吗？如果真的是爱情没了，我们为什么一直亲密地生活在一起，幸福又快乐？如果有，我们为什么好久好久都说不出“我爱你”了呢？不知道世间是否真的有一直如饱满如初的爱情，不知有谁能一直活在动人心魄的爱情里？是的，徐志摩一生都在爱，始终经历着他一段又一段的爱情故事。但那故事的女主角却不是同一个人哪！生活中有的是四十大几的男子在QQ上与年轻的女性用稍嫌暧昧的语气聊天，说着什么“沏一杯清茶，听着一段优雅的音乐静静地想你”一类的话（其实他并不喝茶）。但他们毕竟不是徐志摩，既缺乏徐志摩追求完美的诗人气质，更没有他敢爱就爱敢不爱就不爱的勇气。他们也就是靠着网络的隐蔽想再青春一把，通过网络重温一下那美得有些虚幻的初恋，因为婚姻中的她已经无法再给他这种“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新鲜感觉。

也许爱情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可长可短。长到一生，比如那些受人羡慕的爱侣佳偶，从黑发到白首，始终卿卿我我，一朝牵手，终生相伴。短到一瞬，比如惊艳的一刹，我们爱了，爱人开口或举手投足间的一瞬，又明白那并不是我们要的爱情。许多人的爱情过程应该就在这一瞬和一生之间吧！我们当然想要一份永不褪色的爱情，但爱情总是要褪色，要改变。所以，我们更需要一份稳固的婚姻来温暖自己的一生。那么我们的爱情呢？它去哪里了？它并没有失去，只是变成了一份最温暖、最可靠、最浓郁的亲情！原来亲情才是爱情最终的模样。因为这份亲情，我们才缠缠绵绵、磕磕绊绊一生一世也舍不得分离。人总是孤独的，人又总是害怕孤独的。爱情曾为我们驱散了这可怕的孤独并且带来了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段时光。当生命中的这一过程渐渐远离时，我们还能幸运地感到，亲情一直在我们身边给我们最切实的呵护。

当我们为家人做好一餐饭，然后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不再想生活中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的是这种安静温馨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可以与爱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