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老舍在重庆作过一首嵌名诗:“素园陈瘦竹,老舍谢冰心。”素园指作家韦素园,其他三人均为原名。这是一种游戏诗,但也极富深情、深意。
冰心是被宋美龄以“同窗学友”的名义亲自邀请到重庆来的,本有政府安排的住宅。冰心工作一段后,觉得不适应,就千方百计地辞了职,继续从事自由写作。就在歌乐山的半山腰购买了一座土坯房,也就是“老舍”。虽然是平民住宅,但环境甚美,严严实实地被松树林包围着,树林中依稀夹着一些竹子,称得上“素园陈瘦竹”。这处“素园”浓阴蔽日,密林挡风,冬暖夏凉,还可远眺嘉陵江,冰心很喜欢,就把这幢房子命名为“潜庐”。
与冰心大不一样,老舍是抗战文学的主要领导人。除了勤奋创作外,老舍还要联络各方,组织各种活动,并上前线采访和慰问将士。仅1939年下半年就先后到了五个战区,行程两万多里。
为了工作,也为了友情,老舍经常来冰心的“潜庐”,喝了酒后就躺在走廊上的帆布床上休息,惬意极了。在极其繁重而且充满激烈斗争的领导抗战文艺的岁月里,这种时光更为难得,老舍自然要“谢”冰心了。
冰心难忘这段愉快的日子,她在1987年12月写的《又想起了老舍先生》中说:
老舍和我们来往最密的时期,是在抗战时代的重庆。我们都觉得他是我们朋友中最爽朗、幽默、质朴、热情的一个。我常笑对他说:“您来了,不像‘清风入座’,乃是一阵热浪,席卷了我们一家人的心。”那时他正扛着重庆的“文协”大旗,他却总不提那些使他受苦蒙难的事。他来了,就和孩子们打闹,同文藻喝酒,酒后就在我们土屋的廊上,躺在帆布床上,沉默地望着滔滔东去的嘉陵江,一直躺到月亮上来才走。
舒乙在《老舍的关坎和爱好》中对上述情景有更具体的记述:
平时,冰心管教孩子甚严,给孩子们分花生、铁蚕豆什么的,是按颗按粒数的,比如,每次每人只能吃5粒,老舍一到,全放开了,“咱们今天不数数儿,随便!”但孩子们还是要问母亲:“我们能吃多少?”冰心说:“两个!”这时,老舍就插话了:“不行不行,要说二十个,二百个!”
有一次,孩子们居然与老舍讨论起老舍的作品来。孩子们问,为什么您的书中好人都姓李?老舍则把脸一绷说,我就是喜欢姓李的!你们以后要做好人,下次,我再写书,书里的好人就都姓吴!
摘自《巨人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