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德

啸啸秋风送别了涌绿的夏天。高空南迁的雁阵用歌声做请柬，邀我莅临嵯峨幽谷，悦览一片片红红火火的枫林。

秋高心旷，步履轻捷。凉风鸣哨为我演奏“进行曲”。我匆匆走进山间小径，一腔恬美的惬意神情，在蜿蜒山径和层叠的峰脊寻觅，寻觅过去，也觅探未来。啊，我走进了历史，走进了梦幻，走进了赤裸裸的钢毅汉子的群体。只觉我在相认的天地，天穹衔着架架沉沉欲睡的山峰，一幅天苍苍、野茫茫的景象展现在我眼前。

绿色是诱人的，谁不怀念呢。此刻我更倾心秋图。举目凝望殷殷的桃红，粉粉的梨白的芳容谁撷走了？那柔柔的纤柳，嫩嫩的绿叶谁收藏了？还有那湿漉漉的藤蔓编织的茸茸壁毯，又迁到何处去了！剩下一个灰色、褐色、黄色的调色板。是劲风逐散了多彩的袅袅水岚，是重霜凝固了生机勃发的绿色大地，还是耕者用大手和宽肩挑走了沉甸甸的喜悦。

遥望绵绵嵯峨，都像小憩的农夫舒坦地裸露着脊背，他的憨态像是在静谧中瞻顾思索什么，神色安然，目光深远。

啊！是一缕朝阳射进了深谷，将红叶光彩映艳了风的翅膀，盘旋的风又将光粉抖落进山川里，将怡然自得的枫林染得绚丽丰艳。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彤红蜡亮的枫叶在枫林枝头举起千千万万面小红旗，凭清冷的飒风猎猎席席，好一派蔚为大观秋之画卷。

不时，望不尽片片赤叶飘飘，紫叶飘飘，金叶飘飘，婆娑多姿。多么像烟花三月水乡蒸腾的岚霭，多么像仙女散花时艳满地、香满天的情景呀。这飘飘的萧萧红叶，他历经了几何风的凄楚，霜的凌厉。他林海丹心，是他凝固了多少明月的温情，太阳的热吻，才如此透明、鲜亮、夺目。哦，看来他的奢望满足了。不！应该说他赤心未安，才燃烧起一团团熊熊的生命的火焰，锐气不减当年，簌簌的在天地间把希望的火炬燎燃。

我面对这群“男子汉”，才意识到自己已到了不惑之年。再过几年……哦，枫林就像慈祥矍铄的老人，历尽沧桑，阅尽春色，还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地挺立着，令人敬佩。他默默地抗衡严风凌雪；他默默地用余力为人们奉献一个丹叶缀满天地的十月；他默默地沉思着怎样为明春描绘一个绵绵的欢欣。呵，枫叶不老，经霜更红，虬枝刚健，雄风凛然。

相形见绌，那些生于得天独厚的平地沃土中的柔韧枝枝蔓蔓，其豆寇华颜狂热了几番，而今垂首凉凉的沉思了；那曾在荫下溪边簇簇拥拥的修草，也没了丰绿而变得干瘪枯萎；那些滴红泛紫卖够风情的斑斓山花，很快就凋零了她的芳馨美丽，就连那些可怜的甲虫蜂蝶，也都畏缩于避风洞去了。唯有这片枫林，这片扎根薄瘠崖畔的老枫树，就像久经历史变迁及沙场考验的功臣一样，还是阳刚气足，刚正不阿，亮节不衰。

我置身这“红如二月花”的枫林，心儿像圣哲，沿小径闲步亲逛，我举手接一枚枫叶擎着，就像山峰托着一轮喷薄的红日。这异常壮美的枫林馈赠给我一片片浓缩了的乡情，和乡亲们在这块土地上播种下的对母亲灼灼的爱。我多么想变成那只小鸟，久栖枫林，让翅翼上染上迷人的丹红，嘴上整天啾啾不停地朗读着枫叶赋韵的一篇篇虹霓的诗意。

哈哈，秋风，你嫉妒也没用，我生于磨难的岁月，又从荆棘漫野的坎途上走来，何畏你的嘲弄和用根根清冷的银针刺向我的面颊，你的仇恨再升几级也不可能吓退我对枫林热烈的爱。

我敬仰你，满山枫林，树树红叶，我铭记你的忠言，看见丹叶，听见秋风，就神会你灼辣的铿锵的心声。

我不会失约，待到莽原田畴开犁时节，我再来吧，来听爽爽山风唱春歌，来拜读你的一首首嫩绿的新诗，来领略欣赏你激人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