杲村桥

蔡增俊

新建的文化北路，一座双向八车道200多米长的钢筋水泥大桥，飞架在杲村东北角的贾鲁河上。

其实早在五十年前，这儿就有一座桥，村里的老人们谁都记得它。长不过数丈，宽不过九尺，竖木为柱，横木为梁，上棚树枝和高粱秆，每次只容得一辆牛车缓缓而过。四邻八乡的人们赶集上会，走亲访友，都要通过它的脊背。那座小桥几乎每年都被洪水冲走。人们冲了建，建了冲，数百年来，谁也说不清建了多少次。直到1961年，人们连建桥的木材也弄不到了，靠一只小船摆渡。秋天小船翻在河中，淹没了村中六个妇女。从此，这儿再也没有了船和桥，而河北沿的两顷多地只好“一大二公”给了临村耕种。然而，多少年以来，人们总也忘不掉那座小桥。清朝咸丰四年（1854年），村中宋氏十九世宋大成造反，曾邀请四邻八乡的义士们在桥头聚义，树起大旗，跟随捻军、太平军而去。光绪三年（1877年），中原大旱，村民抬着关公塑像，在桥头求雨，当年病饿而死的逃荒者陈尸桥头无数。民国八年（1927年）直奉战争，张学良的部队败退时烧掉了小桥，1948年10月22日解放郑州时，解放军一个连曾把守小桥，并向西包抄了侵入固城村的国民党军。而最著名的战斗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的1941年11月3日，村中84岁的宋建忠大爷是这次战斗的参加者，他说：“那年我19岁，刚从河北枣强县八路军一一五师二支队回来探亲，听乡亲们说昨晚从郑州败退下来的日本兵在桥头支起了机关枪，不许任何人通过，还用刺刀挑死了在桥头开小饭店的小保他姐夫和在地里看庄稼的宋大龙。约八九点钟，北寨墙上响起了枪声，驻扎在庙李镇的中国军队某师补充团八连与日军接上了火，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连长下令撤了下来，当他们走到宋家祠堂时，被村中曾当过兵的青年宋德贤、宋文选、宋锡纯、宋德寅拦住，围着连长七嘴八舌吼道：“你们放几枪就走，连日本兵一根汗毛也没伤着，倘若他们打进村来，岂不把我们全村人杀完吗？你们愿走就走，把枪留下来，由我们去打。”连长见群情激奋，哭丧着脸道：“这百十号人都是刚招来不到一个月的新兵，有的连枪栓还拉不开，怎么打？”众人一齐上前，夺过枪来，便上了北寨墙，连长见状也带着人马跟了过来。桥北的日寇，根本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一阵枪响后，他们以为中国军队早已退却逃跑，便在河边伸起了懒腰，支起锅灶，生火做饭。乘此机会，我们几个弟兄一人瞄准一个目标，及时扣动了扳机，几声枪响，鬼子被撂倒四五个，连桥北的机枪手也回了老家，缓过神来的日本兵，只好架起伤者，向杨庄方向逃窜。事后我们清理战场，见到桥北共有四个鬼子兵被打死，还缴获了三支步枪和一挺轻机枪。

“事情虽然过去了六十多年，但人民不会忘记。”宋大爷继续说道：“在纪念反法西斯战斗胜利六十周年之际，郑州社会各界捐款，在桥头竖起了一座纪念碑。当年参加战斗的17个弟兄如今仅剩下我和87岁的宋长选了。”宋大爷用手指着碑文道：“你看，这第三位就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