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孩子长得聪明伶俐，清秀可人，三岁上没娘，谁见谁怜，谁见谁爱。

他爱孩子，恨不得把孩子一生用的钱，都趁早赚回来。所以，他长年在外打工，因为越是节假日，老板越肯加工资。他很少回家，和孩子相聚的时间，自然很少。

孩子长到七岁，被送到家乡最好、最贵的寄宿学校。上了一年学，老师打电话来，说孩子偷窃，没人愿意和他同住。他在电话里和老师大吵一架，抱怨说，他的孩子怎么会偷窃？他的钱像流水一样，淌着给孩子用，无论什么样的贵重东西，只要孩子要，就买给他。

他愤愤然地回来，看到孩子怯生生流着泪的小脸，就又和老师吵了一架，然后，把孩子转到一家比较好的外语学校。怕孩子再遭受那样的不白之冤，他在学校附近选了一家条件优越的家庭，让孩子寄住。

寄住一年，那家的女人打电话来，说孩子手脚不干净，偷钱。他愤怒地跑回来看孩子，依然是怯生生流着泪的小脸，就和这家人不欢而别。

然后，他让孩子搬出来，先和孩子住在亲戚家，又急急地寻找适合孩子寄住的人家，待安顿好孩子，好继续出去挣钱。

那天晚上回来，他意外地发现钱夹里少了300元钱。亲戚一家都外出了，家里只有他们父子俩。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去学校，把正在上晚自习的孩子叫了出来。孩子怯生生地掏出110元钱给他，另外190元钱的去向，记在一张纸条上。他看着纸条上的记载，有吃掉的，有送人的，小账倒记得一点不乱。他颓然地抱着头，蹲在教室的走廊里。孩子小心地脱下一只鞋子，递给他让他打。他没有动，就这么蹲在那里。

班主任走过来，先叫孩子回到教室，然后和他长谈，建议他别出去打工，就在家乡找一份工作。这样，他可以守着孩子。孩子的偷窃毛病，出于自制力差，最好守着看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他有些犹豫，说出去能挣更多的钱，安排好孩子的将来。

班主任有些生气，说：“你想挣未来的钱，可能养出一个小偷；挣现在的钱，可能培养一个有用的人才，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不用选择，孩子当然先学做人。他在学校附近租下房子，又找了一份工作，和孩子安顿下来。他做爹又做娘，自然也没多少时间管孩子，生活质量也略有下降，孩子却分外地安静、分外地努力，再没有偷过，成绩还上升到年级的前三名。

看到孩子这么稳重，他有些奇怪，问：“你怎么会戒掉偷钱的念头？”孩子看着他，狡猾地说：“我不偷钱，你怎么会回来陪我？”说完看着他，灿烂地笑。

他说：“傻孩子，不陪你是为你将来长大过更好的日子。”

孩子认真地说：“爸爸，我只想你陪着我长大，哪怕日子过得苦一些，将来过得穷一些！”

摘自《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