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成 燕

每当走进郑州商战的“旧战场”——二七广场，你总会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从林立的商厦中进进出出。犹如跳动不息的心脏和高速运转的发动机，每天伴着第一缕晨光，这个繁华的商业中心源源不断地将新鲜“血液”输送到城市的角角落落。

这跳动不息的“心脏”让人感受到古都的“商之魂”。郑州自古与“商”有缘，早在3600年前，商朝开国第一个君王成汤就在这里夯土筑城，营建了规模宏伟的亳都。这一堪与古巴比伦城相媲美的商都，在中国和世界城市发展史上是不可超越的里程碑。20年前，由“亚细亚现象”引发的郑州商战更是把郑州迅速推向全国，那个时代创造的商业文化“高山”至今无人超越。

堪称中国城市鼻祖的古代商城——郑州，记录着过往3600年的沧桑岁月，更铭刻着改革开放30年商业发展的铿锵足印。在灿烂的殷商文化曾经滋润过的这块土地上，聆听其跳动的脉搏，你会发现，这个城市骨子里升腾着厚重的“商魂”。

中原商业文化源远流长

中国商人、商业和商业文化的起源在中原，这是考古学界、史学界的共识。自古以来，中原地区就有自觉的商业意识，诞生了中华商业文化的诸多“第一”。

资料显示，商代王亥第一个用牛车拉着货物到远地去做生意，被奉为商业鼻祖。第一个儒商孔老夫子的高足子贡是河南浚县人，不仅能做官，而且善于经商致富。被称为商圣的范蠡是南阳人，他帮助越王勾践灭吴复国之后，悄然引退，把才能用于经商。

到了明清时代，巩义“康百万家族”更是续写了“富过十二代、历经400年而不败”的商业神话。康百万家族堪称豫商的杰出代表，其秉承“诚实、守信、勤俭、拼搏”原则，保持儒家中庸、留余的处世态度，用绵延400多年的创富“接力赛”演绎了“商魂”的巨大磁力。该家族信奉的“留余”思想至今激励着一代代豫商前赴后继，以诚经商。

追本溯源，我们不难发现，正是在这片厚重的中原商业文化沃土上，伴随改革开放的第一缕曙光普照古都，新时代的商业企业家们继往开来，用激情与梦想谱写了一曲曲荡气回肠的动人篇章。

改革开放初期：

行政指令下的商业文化萌动

“商业文化是一种潜在的组织力量，是商业运行力，它可以被看成是商业企业共同追求的商业目标和推动商业运行的总体力量。”在一本泛黄的教科书上，记者查到了这段定义。

基于此，让我们来梳理郑州现代商业文化的运行轨迹。

上世纪70年代末，改革开放的第一缕春风吹到郑州这块殷商文化浸润过的黄土地。然而，在那段国门刚刚打开的日子，商业文化被赋予浓郁的计划色彩。

那个商品短缺的年代，注定给郑州商业打下特殊的“文化烙印”。

“那时，按人定量、凭证发票、凭票供应是商业经营基本模式。由于重要物品都是凭票供应，百货商店成为实行供给制的补充。”郑州市文化局局长、郑州市商务局原常务副局长阎铁成告诉记者。

在市民的印象中，二三十年前，人们买东西要经过“看、拿、问”三部曲——先看营业员“脸色”好不好，再请营业员帮忙拿货，最后才能简单问问商品情况。营业员往往坐在柜台里边织毛衣边聊天，服务态度决定于当时心情好坏。

这些细节充分折射出，在上世纪80年代初，售货员很吃香。当时，售货员与“方向盘”（司机）、“听诊器”（医生）并称三大吃香职业。这是因为碰到紧俏东西，商业从业者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时候，大商场的营业员可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紫百不少老员工这样说。

试问，在短缺经济条件下，何谈市场竞争？又何谈系统的商业文化呢？

1985年，郑州市商业系统广大职工开展“ 为人民服务”大讨论，树立“顾客第一”新观念。各商店也纷纷扩大小商品经营，增加服务项目，如郑州市百货大楼经营的小商品就有3500多种，土产杂品公司批发部的小商品有5000多种，商店普遍制订商品退换制度。不少商店改变经营作风，送货上门。

在当今来看，这些细微的服务变化可谓波澜不惊，但在20多年前，正是这些带有明显指令色彩的创新服务手段，让消费者感受到了商业企业经营观念的转变，让商业企业职工在潜意识中感受到必须转变服务观念。可以说，正是靠着这些颇具计划经济色彩的强制手段，郑州在懵懂中朝着商业文化的方向一点点迈进了。

上世纪80年代后期：

顾客应该是“上帝”

改革开放30年，郑州商业从小到大、从封闭到开放、从单一到多元、从传统到现代，一路铿锵前行。时光一泻千里来到上世纪80年代末，在时任商业部部长胡平的倡导下，现代商业文化理念慢慢渗透到企业经营中。

需要提及的是，那个时代，正是从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从国合商业二元结构向多种经济形式、从不完善的商品市场到多层次商品市场体系过渡的关键期。经济体制，正从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转变市场配置资源的市场经济。传统的三级批发、计划调拨的商品流转格局被彻底打破，基本形成市场占主导地位的流通格局。

无疑，诸多历史性“拐点”为郑州商业文化“核裂变”创造了“反应”基础。而秉承厚重的中原商业文化，这片黄土地上的企业家们点燃了期盼已久的激情火焰。

如果说，上世纪80年代中期前的商业文化建设多是零散的、不系统的，那么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一种清晰的方向似乎已向人们走来。

1986年，当全国各行业都在讨论如何更好“为人民服务”时，郑百大楼也开始了思考，在结合行业性质、企业实践的基础上，该商场于1987年推出“三优一满意”活动，引来广泛关注。该活动首次将企业诚信诉求上升到企业文化、核心竞争力的高度。

而紫荆山百货大楼从开业时就坚持“开门迎宾”活动，也似乎让人看到了亚细亚迎宾仪仗队的雏形。1987年10月，当亚细亚、商城等几大商场还在酝酿筹备之时，紫百大楼在全市率先发布“实行同类商品全市最低价格”、“执行比价退差”公告，在顾客中树立价格公道的形象。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两大国有商场的服务创新成为郑州商业主动“试水”商业文化的缩影 。诸多变化也第一次让消费者体会到——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顾客应该是真正的“上帝”。

“亚细亚”时代：

永载史册的商业文化“核裂变”

“中原之行哪里去——郑州亚细亚！”“你拍一，我拍一，我到亚细亚坐电梯!”“厚爱难相忘，回报无尽日！”

时隔近20年后，不少消费者仍能背儿歌般脱口而出“亚细亚”经典的广告语。这些通俗的“顺口溜”赋予了“野太阳”亚细亚生动的语言文化符号。多年以后，不少人还在追问，“亚细亚”究竟给中国商业带来了什么？为什么在并不发达的内陆郑州，发生了闻名全国的商战？

2008年冬日的一个下午，历任郑州亚细亚商场总经理王遂舟首任秘书、政研处处长的李昕接受记者采访。

“我们在开业之初就办了亚细亚人报，并从1990年4月起在《郑州晚报》开辟了《亚细亚之窗》专栏，总共出了100多期。商场老总常带我们去国外学习先进的商业文化。”谈起那段难忘的岁月，已到知天命之年的李昕依然激动不已。

1989年5月6日，郑州亚细亚商场一亮相，便以浓郁的“江南风采”营造了优美环境。商场刚开业，王遂舟便挑选17位标致少女组成仪仗队，开赴北京拜天安门国旗班为师，专攻队列操练，然后便在亚细亚门前摆出了最富特色、也最有争议的迎宾式。与此同时，通过报纸、电视广告的狂轰滥炸，他们把“星期天到哪里去——郑州亚细亚”深深刻在市民心中。

在“亚细亚现象”的引领下，郑百大楼、紫百大楼等五大商场感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和压力。一场激烈的商战就此爆发！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六大商场除了高举起“价格战”利刃外，还广泛利用商业文化火拼“软实力”。

亚细亚商场以树立企业精神和商业道德为核心，把商场营造为“员工的家、顾客的家”。华联商厦蓝色玻璃幕墙突出辉煌气势；商业大厦中厅天井式立体空间组合让人感受到时尚与火力；紫荆山百货大楼在每层楼梯过道都设置哈哈镜。

“亚细亚开业两年来，在商业文化实践上作了些尝试。我有三点较深感受：其一，掌握了商业文化，经理便能站得高看得远，既抓住眼前利益，又瞄准今后利益。其二，掌握商业文化，改变经营理念，站在顾客的角度来做买卖，便能赢得市场，掌握主动权。其三，商业文化的各个层次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必须全方位地看待它，运用它。”1991年6月，在一次国内商业文化研讨会上，郑州亚细亚商场总经理王遂舟的“肺腑之言”引人深思。

构筑郑州“新商魂”

著名经济学家萧灼基认为，郑州商战的根源是两种体制的对撞。而体制对撞的背后，是不同体制下商业文化的激烈碰撞。

接受记者采访时，郑州市文化局局长、郑州市商务局原常务副局长阎铁成分析说，“亚细亚”是第一个真正把顾客当作上帝的商场，以此为核心理念，他们用各种淋漓尽致的创新营销模式生动诠释了现代商业文化内涵。

在“野太阳”亚细亚陨落之后，这种商业文化的传承似乎进入到一段“真空期”。从上世纪90年代末起，伴随丹尼斯和金博大“两朵金花”争霸郑州市场，郑州商业更多地陷入价格战之争，除个别商场外，鲜见浓郁的商业文化。

这种现象不得不引起多方人士的反思——为什么20年前郑州商业文化能领先全国？为什么至今没有实现新的超越？

支撑企业发展的不竭动力是文化。所幸，这种现代商业经营观点，正在被大商新玛特、时计宝紫荆山百货、正道花园百货等商场高层所认同，他们正在实践的精准营销、会员制服务模式让人们欣喜地看到——与亚细亚时代的高调亮相不同，郑州商业文化已转变为“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露出“冰山一角”。

叩问历史是为了启迪未来。 站在新的起跑线上，让我们大声呼唤新的领跑者来开创郑州商业文化新纪元。

愿更多商业新秀能够传承“郑州商战”留下的优秀文化基因，在波澜壮阔的市场经济大潮中，构筑起古都坚不可摧的“新商魂”，引领郑州商业奔向更加灿烂辉煌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