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差点忘了要紧事。”汤川突然说，从纸袋里取出一个褐色大信封，放在石神面前。

“这是什么？”

“你先打开看看。”汤川笑嘻嘻地说。

信封里装着报告用纸，纸上写满数学公式。石神快速扫过第一页，顿时明白过来。

“是反证黎曼假说？”

“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黎曼假说乃是当今数学界最有名的难题，绵延至今，依然无人能提出完美的证明。

汤川拿出来的研究报告，就是想证明这个假说不正确。

石神开始看论文。最后，他起身坐到桌前，摊开一旁没用过的演算纸，拿起圆珠笔。

“你知道P≠NP这个题目吧？”汤川在他背后出声道。

石神转身。“对于数学问题，自己想出答案和确认别人的答案是否正确，哪一个更简单，或者说，分别困难到何种程度——这是克雷数学研究所悬赏征求解答的一个问题。”

“果然厉害。”汤川笑着举杯。

石神重新面对演算纸，忘了时间，斗争心、探求心以及自尊心，均令他亢奋不已。他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数学公式，全部心思都用在那里。

石神突然起身，拿着论文转过身。汤川披着大衣，缩着身子睡着了。石神摇晃他的肩膀：“快醒醒，我弄懂了。”

汤川睡眼惺忪地缓缓直起身子，搓搓脸，仰望石神：“你说什么？”

“我弄懂了。很遗憾，这个反证是错误的。虽是有趣的尝试，但在质数分布上有根本错误——”

“你很厉害。那个教授说，就算小有名气的数学家，恐怕也无法立刻发现错误。”汤川看看表，“你只用了六个小时就找出来了，确实厉害。”

石神小睡到七点，时间虽短，却睡得香甜，醒来时头脑比平时清醒。

石神准备出门时，汤川说：“你的邻居起得真早。”

石神正在考虑是否该说些什么，汤川接着往下说：“那个刑警草薙说，你的邻居有嫌疑，他才来找你问话。”

石神故作平静，套上外套：“他会告诉你案情？”

“有时候，去我那里打发时间，顺便发发牢骚再走。听说有人被杀了。是你邻居的前夫。”

“哦。”石神保持面无表情。

“你和隔壁有来往吗？”汤川问。

石神霎时动起脑筋。单从语气推测，汤川并非基于什么特别意图才问起，他也可随便敷衍一下。然而他很在意汤川和草薙熟识，说不定会把这次来访告诉草薙。顾忌这点，眼下的回答非小心不可。

“没什么往来，不过，我倒是常去花冈小姐工作的便当店，我忘了告诉警察了。”

两人在七点半出门。汤川没走向最近的森下车站，而是陪石神一起走到学校附近，这样可以少换一趟电车。

汤川已不再提命案和花冈靖子。

石神心里却有些紧张，再这样走下去，恐怕汤川会一路跟到弁天亭。对于花冈靖子和自己的关系，这个洞察力过人的天才物理学家该不会察觉出什么端倪？

就在可以看到便当店招牌时，石神开口：“那就是刚才提到的便当店。”

“那我就在这里和你分手了。”汤川停下脚步。

“没能好好招待你，不好意思。”

“我已经受到最好的招待了。”汤川眯起眼，“你不想回大学进行研究了？”

石神摇摇头。“在大学能做的事，我现在也能做。况且，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大学肯要我了。”

“真高兴见到你。”

握手后，石神目送汤川远去。

汤川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石神转身，快步跨进店门。

第七章

快六点时，店门开了。

“欢迎光临。”靖子机械地招呼客人，霎时瞪大了眼，“哎呀，工藤先生……”

靖子还在赤坂上班时，他就是老主顾了。工藤经营着一家小型印刷公司。靖子以前听他说过，家在大崎，和妻子儿子一起住。

他们在新大桥旁的小咖啡屋聊了一会儿。离开时，天已下起雨来。工藤已走上人行道，朝出租车招手。

“改天我们再好好吃顿饭，”出租车刚开动，工藤便说，“把你女儿也带来。”

他问起手机号码，靖子说了，她没有理由拒绝。

工藤让出租车直接开到公寓门口。由于靖子坐在里侧，他先下了车。

钻进出租车的工藤，看着靖子身后。靖子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望，发现公寓门口有人撑伞而立。黑幽幽的看不清长相，不过她从体型判断，是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