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明德 实习生 宗 帅 /文 唐 强 /图

核心提示

郑州市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中心，这个被所有被救助孩子当作家的地方，多年来一直坚持以“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一切”为工作理念。但是，那些被救助的孩子在里面生活得到底怎么样？在那里他们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吗？所谓的“郑州模式”究竟是怎样一种模式？带着一系列疑问，记者来到了位于长江西路98号的郑州市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中心。

一群孩子和他们的“爸爸妈妈”

冬季清晨的郑州，显得格外冷清。然而，当记者步入郑州市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中心，迎面扑来的却是一股暖流。虽然是冬天，但院子里没有丝毫冰凉的感觉，处处散发出一种爱的温暖和青春活力。

沿着综合楼的楼梯向上走的时候，迎面跑来两个孩子，他们有说有笑，一脸的纯真。看到记者后，他们并排一列，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叔叔好！”声音清脆而响亮。

记者来到了孩子们的教室。室内整洁而明亮，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柔和而温馨。一位名叫宋迎杰的“妈妈”正在教她的孩子们制作2009年新年贺卡，几个旁观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时，一个小女孩手捧一颗画好的心来到“妈妈”身边，真诚地说：“宋妈妈，我今天没有红色画笔了，所以这颗心是用灰色的笔涂的，红心变成了灰色的心，但是，我依然爱你，这颗心就送给你了，祝你新年快乐！”随后，更多的孩子把自己亲手制作的贺卡送给了这位“妈妈”，宋妈妈似乎有些感动，一一接过贺卡后，她的眼睛湿润了，激动地说：“谢谢孩子们，妈妈也爱你们，这些画妈妈一定会好好珍藏的，好好珍藏一辈子！”

对孩子的爱平凡而伟大

“孩子们每喊一声妈妈，我感觉自己就多了一份责任和牵挂。”宋迎杰说。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了解到，有一些“类家庭”的爸爸妈妈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因为他们教育孩子的经验比较丰富，配合又比较默契，所以就来应聘做了孩子们的“家长”。买菜、打扫卫生、洗衣服、为孩子们准备一日三餐、辅导功课等等，就是“爸爸妈妈”每天要做的事情。

张爸爸说：“我们每天都是6点多就起床，给孩子们做饭，晚上孩子们都睡了，我们才能躺下，刚来时不太习惯，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孩子们吃住在一起，我很开心。”

过惯了流浪生活，刚到这里生活的孩子身上有很多不良习惯。为了照顾好他们，救助站里的“爸爸妈妈”没少费心。“孩子们刚来到时，首先要给他们洗澡、洗衣服。有些孩子生病的时候，我会带他们去看医生，照顾他们打针吃药。还有很多孩子原来没有卫生观念，在我们的细心照料下，现在那些孩子开始自觉地洗脸刷牙了。”张爸爸说。

“错误的家庭教育和长期的流浪生活，打碎了他们心中美好的东西，他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社会和周围的人，和正常的孩子相比，他们更喜欢沉默、说谎和叛逆。要打开他们的心锁，就要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用真心换真心。我们不但要照顾好他们的生活，更要塑造好他们的人格。”刘妈妈说，流浪儿童大多思想偏颇，行为异常。有些孩子甚至表现出很强的叛逆性。例如曾经有个女孩要上学了，爸爸给她买了字典、日记本，另外一个孩子却用剪刀把字典的边角都剪掉了，还把日记本撕掉藏了起来，不过在我们的教育下，现在那些孩子已经都很懂事了，这类事再也没有发生过。

“这些孩子语言不同，生活习惯也不一样，要叫他们适应这个新环境，哪一方面都要考虑周到。”

“照顾这么多孩子，说不累那是假的，不过，辛苦之中也有幸福和安慰。”刘妈妈讲起了几天前的一件事——她给孩子们洗完衣服回来，听到自己的“孩子”马一搏正和一名送水工闲聊，送水工问：你长大了想干啥？“我呀，想在这好好学门技术，以后找个好工作，多赚点钱，给爸爸妈妈买补品。”她说：“听到这话，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温暖的家

记者来到了孩子们的阅览室，里面刚好有两名孩子正在挑选自己爱看的书。记者走上前去与他们搭讪。虽然他们脸上流露着羞涩和腼腆，但是与记者聊了几句后，他们开始讲述各自的故事。

“我叫王威，今年16岁了，老家在江苏徐州那边，12月11日下午从郑州东区步行到火车站，看到的都是陌生人，当时非常绝望，感觉这个世界不要我了，就在这个时候，火车站救助站的管理人员给了我一张名片，我看着名片，边走边问，一直走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晚上8点的时候才走到这儿。来到这里后，一位叔叔给我做了饭。”

“为什么要来郑州，什么时候来的？”

王威沉默了一下，说：“我小学毕业好几年了，爸爸和哥哥都在外地打工，妈妈在我4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所以说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我在家又没有事干，就想出来打工，12月3日到的郑州，没想到12月8日晚上把钱包弄丢了。我两三天没有吃到饭，来的时候背的有被子，天天就睡在马路边。那几天又冷又饿，还好救助站收留了我。”

“来到这里后习惯吗？想家吗？”

“一点也不想家，在这里挺好，‘爸爸妈妈’都很关心我，刚来到这儿的时候，就有人给我洗了衣服，后来我就叫她妈妈了，感觉她就是自己的妈妈……现在每天早晨有鸡蛋吃，住的地方有暖气，还有书看，来到这儿后我已经看完了一本《观念决定人生》。每天都有好多人和我玩，我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记者在与他们闲聊时得知，另外一名孩子来自河南商丘永城市马桥镇何庄，名叫周鹏，15岁，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他甚至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据他介绍，自己辍学之后在家里玩了一年，在一家网吧里当过一个月的保洁员，但是没有拿到一分钱，后来又相继流浪到宝鸡、渭南、西安、汉中，在西安的一家饭店干了4个月，后来又是卖包子又是擦车，最后流浪到福建、郑州,今年11月底来到了救助站。

当被问及在这里的感受时，他说：“在这里吃的住的都挺好，我去过好几家救助站了，感觉这里是最好的一个，还能学到技术，爸爸妈妈像对待他们的儿子一样对待我，让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温馨和幸福，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

“不想回家吗？”记者问。

“不想，这里就是我的家。”他说。

是啊， 这里就是我的家，孩子们眼中的家，每个孩子都有无数兄弟姐妹的家，来自关爱，来自牵挂；这就是爱，每个孩子都能感受到的爱，源于爱心，源于责任。家是爱的港湾，让所有被救助的孩子，在爱的港湾里，感受家的温暖。

重新张开生活的翅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便是“郑州模式”的核心所在。所以孩子们在被救助的同时，也都能学到一门技术。在救助中心的培训楼里，记者见到了几个正在学习缝纫技术的女孩子，她们的年龄都很小。最大的一个才15岁，经询问得知，几个孩子都是上到小学五年级时辍学了，然后开始离家流浪。

张妈妈介绍说：“这几个孩子比较聪明，学习也都很认真，因为这是她们最感兴趣的东西，当初选择学习项目时，她们就选择了缝纫。”

“为什么要学这个，累不累？”记者询问其中的一名女孩。

“只有学了技术以后才能自力更生，才能不再给社会添麻烦，不但不累，学着还有劲呢。”她自豪地说。在这里学习的孩子几乎表达了同样的心愿：“我们想在这里学到技术，长大了找一份工作，挣的钱一部分回报给过我爱和关怀的‘爸爸妈妈’，一部分捐给需要帮助的人。”

经过张妈妈介绍，记者得知郑州市珠江汽修厂有一名被救助的孩子。赶到汽修厂时，记者见到了那个孩子，经询问得知，他叫周明明，在这里已经当了将近一年的学徒了，平时吃住都在救助站，白天来汽修厂上班，每个月可以领到补助。

“在这里老板对我很好，能让我在这里学习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的目标是将来开个大汽修厂。”或许是第一次接受采访，周明明显得有些兴奋。

汽修厂厂长刘红召说：“明明刚来时很悲观，但现在的他已经成了一个懂事的孩子，也特别聪明，学技术比别人快得多，一个多月下来，进步也不小。”

救助中心安置科科长赵志军告诉记者，自2003年12月以来，在4个固定救助点的努力和综合协调下，已经有13000多人得到救助和安置，杜绝了流浪儿再流浪现象。

郑州市民政局党委委员、副局长兼救助管理站站长王万民说：“很多被救助的孩子刚来时都很悲观、消极、叛逆，后来通过培训和安置就业，他们的社会适应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精神上也会表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状态。更重要的是，对孩子们进行技能培训后，他们都能够自力更生了，这种模式不但安置了他们的身，也稳定了他们的心，从根源上杜绝了他们再流浪。目前，郑州市救助管理站的反复求助率已经从原来的18％降至8％。”

“郑州模式”将推向全国

郑州市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中心，这个曾被确定为民政部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流浪儿童合作项目具体执行单位的地方，近年来，一直坚持高起点、高标准、高质量的执行和完成合作项目任务，在国家民政部的亲切关怀指导和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在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技术指导与资金援助下，市民政局党委开拓创新，组织救助站班子队伍积极探索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的新方法、新途径，借鉴学习国外好的工作方法，结合工作实践，经过多方论证、分析、研究、调查，探索、实践，成功的建立和形成了一个适合我国国情的救助模式。经联合国儿基会项目官员与民政部专家和有关学者的考察评估，对这一新型的救助模式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赞扬，并命名为“郑州模式”。

“郑州模式”以“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中心”为依托，以“全天候街头救助点”为辅助，以“类家庭”和“家庭寄养”为途径，以“技能培训”为手段，实现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

“郑州模式”的精髓是将流浪少年儿童与成年人救助区分开来，建立中国特色的儿童福利政策框架体系。“郑州模式”中最具有特色和国际示范意义的服务是类家庭和家庭寄养，这两类服务的理论创新之处是重新界定和极大丰富了家庭治疗的理论，特别是创造了家庭矫正的崭新理论，改变了传统理论的救助。

“郑州模式”的目标是创建有中国特色的少年儿童福利与社会保护模式，总结提炼流浪少年儿童救助保护应遵循的原则。 该模式自建立形成以来，先后有近百家国内的流浪少年儿童救助保护机构以及国际性的机构、民间组织前来考察和学习。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官员、民政部有关领导明确表示：“郑州模式”是流浪少年儿童救助工作的重大的革命性进步，下一步，要把这一模式推广到全国，介绍到全世界。

（注：文中涉及的被救助孩子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