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言

几天前，乡下的表弟来城里办事，顺路来找我，表弟为人豪爽，他把腰包拍得阵响，说：“今年我开厂挣钱了，表哥说，今天想吃啥？”

看表弟那神气样，我嘿嘿一乐说：办公楼下背街拐角处，有家“普罗柯布”法式咖啡馆，想当年还当炮兵军官的拿破仑，就是在同名字的馆子喝咖啡，有回没钱付账，留下军帽当抵押品。表弟把脚一跺说：“放心，拿破钱包，咱也要抡！”

咖啡馆气氛温馨而亲切，室内有手绘彩色壁画，爵士乐更营造出浪漫的情调。我很“小资”地凭窗而坐，矜持地招手示意女侍者，让来壶极品蓝山和几碟精致点心。

一壶咖啡刚好两杯，我端杯示意开喝，表弟用家乡话冲我说：“就这？有拉面没？”我耳朵嗡嗡作响，女侍者却遇变不惊说：“我们供应三明治和冰淇淋、比萨和黑森林蛋糕。”表弟抽烟点头说：“没拉面，有刀削面也行。”我在桌下狠踢他：“想吃面去菜市场！”

表弟声音提高八度，追着离去的女侍者喊：“那就来盘猪头肉，加点生蒜！”顿时，大厅客人齐刷刷直看我们，我尴尬地用手拽表弟的衣袖，觉得柔曼音乐也停止了流动。表弟却脸不变色心不跳，我知道他不是在捣乱，他吃家乡饭菜习惯了。

表弟不情愿地端起咖啡，那把银光闪亮的小勺，还留在咖啡杯里，他喉头“咕咚”发出巨响。我低声提醒他：小口品着喝，不要叮当响。表弟拧着眉毛说，早喝完早省事，还没家里苦瓜汤好喝。我笑着给他念塔利兰德的诗：“像魔鬼一样黑，像地狱一样热，像天使一样完美，像爱情一样甜蜜。”表弟听得直撇嘴，说不管啥景到我嘴就变样。

我呷一口咖啡慢慢说：要的就是这苦味，这叫饮食文化，你是土包子没开眼，知道喝咖啡的礼仪吗？要将奶和糖加入咖啡，用小勺轻轻搅拌，取出勺放在托盘上。会不会喝咖啡呀你？

表弟吹胡子瞪眼来劲了，说：“骗谁呀？到底谁不会喝咖啡？”他探身喊远处观望的女侍者：“再来十壶，咱哥俩拼着喝！”